序言 倒落的旗帜与消亡的仁慈(第12/24页)

“小伙子们,站好队列!”塔曼尼喊道,“我们向王宫进军!”

出汗帐篷里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艾玲达以为自己的故事会招来智者们的怀疑,至少应该是各种各样的疑问,而不是现在这般令人痛苦的沉默。

虽然没预料到这种情景,但她理解众人为何会有这种反应。在看到艾伊尔人的未来,知道他们将如何逐渐失去节义后,她也曾有过相同的反应。她亲眼见证了艾伊尔一族的灾难、耻辱和灭亡。现在,至少有人能和她一同挑起这个重担了。

罐子里烧热的石块发出轻微的嘶嘶声。应该有人倒水上去,但帐篷里的六个人全部纹丝不动。除了艾玲达以外的其余五个人全都是智者,并且也都和艾玲达一样一丝不挂地享受着出汗帐篷中的蒸汽。她们是索瑞林、艾密斯、柏尔、麦兰和汤曼勒艾伊尔的姬摩尔。五个人全双眼直视前方,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良久以后,她们一个接一个地挺起腰背,坐直身子,仿佛接受了一个新的重担。这让艾玲达感到安慰,她当然不会以为这个消息会让她们垮掉,但能够看到她们以如此平静的态度面对这个危险,丝毫没有逃避的意思,这毕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刺目者已经太过靠近这个世界了,”麦兰说,“因缘在很大的程度上发生了扭曲。我们还能在梦中看到许多可能发生,或者不会发生的事情。通往未来的道路太多了,我们无法分辨出哪一条才是最切实的。梦行者们还无法判断我们族人的命运、卡亚肯的命运。我们只知道,他会在最后一日将口水吐向刺目者的眼中,但那之后的世界依然被笼罩在迷雾中。我们不知道艾玲达所见到的是否会成为现实。”

“我们必须对此进行测试,”索瑞林的眼睛如同两颗宝石,“我们必须知道,是否现在所有人都会看到这样的幻象,还是只有艾玲达能够看到它?”

“达茵部族的艾兰娜就要完成训练了,”艾密斯说,“她将是下一个前往鲁迪恩的人。我们可以请海伊德和沙恩妮给予她鼓励了。”

艾玲达压抑下颤抖的冲动,她很清楚智者们的“鼓励”是什么意思。

“这样很好,”柏尔说着,向前倾过身子,“也许每个人在第二次走过玻璃柱阵时都会见到这样的幻象?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所以才会禁止这么做。”

没有人去看艾玲达,但艾玲达能感觉到她们对自己的关注。她所做的事情是被禁止的,而说出在鲁迪恩发生的事同样是个禁忌。

但没有人会为此而谴责她。鲁迪恩并没有杀死她,时光之轮的转动已经为世界带来了变化。柏尔继续凝望着远方。汗水不断从艾玲达的脸颊和胸前滴落。

我并不喜欢泡在浴盆里,她对自己说。她不是软弱的湿地人,不过,出汗帐篷在龙墙的这一侧实在是没必要,这里没有夜晚的苦寒,于是出汗帐篷中的闷热就让人不由得感到窒息,一点也不舒服。而且,如果真的有足够的水……

不,她咬了咬牙。“我能说话吗?”

“不要犯傻,孩子。”麦兰说道。这个女人的肚子已经变成一个圆球,眼看就要临盆了。“你现在已经是我们的一员了,不必再求得许可才能发言。”

孩子?如果要让她们真正把她当智者看待,肯定还要再过一段时间。不过她们的确在努力尊重她。没有人再命令她倒茶或者在热石头上添水。如果身边没有学徒和奉义徒,她们就会轮流做这些事。

“我关心的并不是别人还能不能看到那些幻象,”艾玲达说,“我只关心我所见到的一切。那些事会发生吗?我们能否阻止它们?”

“鲁迪恩会展现两种类型的幻象。”姬摩尔说道。她的头发是深红色,有一张茶色的长脸。在这些智者中,她算是比较年轻的,也许只比艾玲达大了几岁。“第一次去鲁迪恩的人会看到可能发生的事;第二次,玻璃柱阵会向来访者展现曾经发生的事。”

“而我们还不知道这第三种幻象到底有几分真实。”艾密斯说,“玻璃柱阵一直都分毫不差地显示着过去的事实,那么它们为什么不可能同样精确地显示出属于未来的事实?”

艾玲达的心收紧了。

“但是,”柏尔轻声说道,“为什么那些玻璃柱会显示出无法改变的绝望和毁灭?不,我拒绝相信这种事。鲁迪恩总是会让我们看到我们需要看到的事情。它在帮助我们,而不是毁灭我们。这次的幻象肯定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才会产生的。它是要鼓励我们赢取更伟大的荣誉吗?”

“这都不重要。”索瑞林说。

“但……”艾玲达还想争辩。

“这都不重要。”索瑞林重复了一遍,“如果这个幻象代表着不可改变的未来,如果我们的命运就是……堕落与毁灭……就像你所说的那样,难道我们就会因此而停止奋斗,不想去改变它吗?”

帐篷中变得寂静无声。艾玲达不住地摇着头。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把它当做可以改变的未来而去努力,”索瑞林说,“不要再拘泥于你的疑问了,艾玲达,我们必须决定该采取怎样的行动。”

艾玲达发现自己在点头:“我……是的,是的,你是正确的,智者。”

“但我们该怎么做?”姬摩尔问,“我们要改变什么?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赢得最后战争。”

艾密斯说:“我几乎希望这真的是不可改变的未来,这样至少能证明我们赢得了这场战争。”

“它什么都证明不了,”索瑞林说,“刺目者的胜利将会打破因缘,到那时,一切关于未来的幻象都将变得无法确定,也不再可信。无论有多少关于未来纪元的预言,如果刺目者赢得这场战争,它们也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我看到的这些幻象一定和兰德的计划有关。”艾玲达说。

所有人都转向了她。

“明天,”艾玲达继续说道,“他将要宣布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这是你们告诉我的。”

“卡亚肯真是很喜欢……这种充满戏剧性的场面,”柏尔的声音中带着宠溺的意味,“他就像一只柯罗雀,整晚辛劳筑巢,只为了在清早向整个世界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