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雪(第11/23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柏姬泰悄声问,“要我陪你去吗?”

“我必须一个人去,”伊兰低声答道,“不要跟我争辩!”

柏姬泰没有任何明显的表示,但约缚中传来极为强烈的情绪。伊兰取下黄金耳环,递给柏姬泰,又犹豫了一下,才取下巨蛇戒。智者们说过,她必须像一名初生的婴儿一样。她们对伊兰有许多指示,首先,就是不能告诉其他人会发生什么事。实际上,就连伊兰自己也不太清楚会发生什么事。一名初生的婴儿不可能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柏姬泰嘟囔的声音渐渐变得像戴玲一样了。

娜迪瑞拿着那件斗篷走过来,向前伸出手。伊兰不得不探身接过斗篷,匆忙地用它裹住身体。她仍然相信自己能感觉到马瑞姆的目光。她用斗篷紧紧裹住身体,本能地想要快步逃离这个房间,但她只是缓缓地站直身子,转过来。她才不会带着满身羞愧逃跑。

随同马瑞姆而来的男人都僵直地站立着,面朝大门,背对众人,而马瑞姆本人则双手抱胸,眼睛盯着壁炉。那么,刚才他的目光只是伊兰自己的想象?除了娜迪瑞之外,其他女人望向她的目光中都包含着不同程度的好奇、惊讶和震撼。娜迪瑞则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伊兰用自认为最像女王的声音说道:“哈芙尔大妈,请在马瑞姆先生和他的人离开之前,以美酒款待他们。”还好,至少她的声音没有颤抖。“戴玲,请替我招待波涛长和寻风手,不要让她们过于担心。柏姬泰,我希望今晚能听到你的征兵计划。”最后被她点到名的人吃惊地眨了眨眼,又无声地点点头。

然后伊兰就跟随娜迪瑞走出房间,她希望自己能做得更好一些。当房门在身后关上时,她听到的最后声音是翟妲的:“奇怪的习俗,你们陆民可真是奇怪。”

在走廊里,伊兰想要走得快一些,但在不让斗篷露出缝隙的前提下加大步伐并不容易。红白两色的地砖比起居室中的地毯要冷多了,沿途遇到的几名仆人都身穿暖和的羊毛制服,他们无一例外地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伊兰,又匆匆去忙他们自己的事情了。走廊两旁立灯中的火焰闪烁不定,走廊里总是有风吹过,有时候风大到甚至能掀起羊毛斗篷的下摆。

“这样做是故意的,对不对?”伊兰对娜迪瑞说,“你们故意在这个时刻召唤我。一定要让许多人看到我,这样你们才能确定接受艾玲达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她早就告诉过她们,这件事对她来说比其他任何事都更重要。“你们对她又做了什么?”艾玲达似乎没有这种所谓的“谦逊之心”,她经常不穿衣服就在房间里走动,甚至没注意到有仆人进来。让艾玲达在一群人面前脱光衣服并不能证明任何事。

“如果她愿意的话,她会告诉你的,”娜迪瑞有些得意地说,“你能看穿这件事,目光的确很犀利,有许多人看不出这一点。”她丰满的胸部稍稍鼓起了些,似乎代表她笑了一下。“那些男人转过了身,而那些女人在守护你。如果不是那个衣着华丽的男人不时会转过头来欣赏一下你的臀部;如果你没有因为察觉到那个男人的举动而满脸通红,我本来会阻止他们的这些行为。”

伊兰踉跄了一下。斗篷晃了晃,失去一些她竭力包裹在其中的体温。“那个肮脏的猪崽子!”她吼道,“我要……我要……!”烧了她吧,她能做什么?告诉兰德?让他去对付马瑞姆?想都别想!

娜迪瑞用探寻的目光看了伊兰一眼:“大多数男人喜欢看女人的臀部。不要再想男人了,还是想一想你想要与之结为姐妹的女人吧!”

伊兰的脸上再次泛起红晕。她集中心思去想艾玲达,但这样并不能让她安定下来。她被告知在仪式之前,必须认真思考一些事情,而这样的事情之中有一些令她感到很不安。

娜迪瑞跟随着伊兰的步伐,伊兰则竭尽全力不让自己的双腿从斗篷的缝隙间露出来,毕竟这里到处都是仆人。所以她们花了不少时间才走到智者们聚集的房间。超过十二名智者身着宽裙、白罩衫和深色披巾,身上缀满了金、银、宝石和象牙的项链手镯。她们都用折叠的长巾束起了头发。全部的家具和地毯都从房间中清理了出去,只剩下素白色的地板,壁炉中也没有火苗。在这个处于王宫深处、没有窗户的房间里,雷声几乎遥不可闻。

伊兰的眼睛直直地望着艾玲达。她站在房间的另一侧,全身一丝不挂,看见伊兰走进来,她紧张地对伊兰笑了笑。艾玲达在紧张!伊兰急忙脱下斗篷,也朝艾玲达报以微笑。她知道,自己同样显得很紧张。艾玲达发出轻微的笑声。过了一会儿,伊兰也这么做了。光明啊,这房间可真冷!这里的地板甚至比外面的更冷!

房间里的智者伊兰大部分都不认识,但有一张面孔跃入她的眼帘。艾密斯的白发配上她似乎还不到中年的面容,让伊兰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一名两仪师。她一定是从凯瑞安靠神行术过来的。艾雯已经将神行术传授给梦行者们,这是为了报答她们传授给艾雯关于特·雅兰·瑞奥德的知识。艾雯说这是为了偿还债务,但她从没说清楚过到底是什么样的债务。

“我希望麦兰能在这里。”伊兰说。她喜欢贝奥的妻子,她是个温和慈祥的女人,和房间里那两名她认识的智者完全不同。瘦削的泰梅拉有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蓝眼睛的芬德瑞像极了一只美丽的鹰。她们两人导引的能力都比伊兰强,而且比除了奈妮薇以外伊兰认识的所有两仪师都要强。艾伊尔人并不以导引能力的强弱划分地位的高低。但除此之外,伊兰想不出她们还有什么理由在每次见到她时都会扬起鼻子,斜着眼看她。

伊兰以为主持这次仪式的会是艾密斯,因为艾密斯总是智者之中主持大局的人,但这次主持仪式的却是一个名叫莫娜勒的矮个儿女人,她的黄发中夹杂着一点红色。当她走上前时,伊兰才发觉她的个子实际上并不矮。但她的确是这个房间里唯一比伊兰矮的人,而且她也是这些人之中导引力量最弱的。如果她去塔瓦隆,她的力量只能勉强让她得到披肩。也许艾伊尔人真的不认为导引能力的强弱有多么重要。

“如果麦兰在这里,”莫娜勒说话了,她的声音清亮,而且很不友善,“那么她的孩子就有可能成为你和艾玲达之间连结的一部分。而且,未出生的婴儿将没有足够的力量在这种连结中生存下来。现在的问题是,你们能撑得过来吗?”她双手做了个手势,朝伊兰身边不远处地面上的斑点指去。“你们两个,到房间中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