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雪(第18/23页)

“洛根,”他一边喘气一边说着,“米海峨从凯瑞安回来了。他在宫殿的告示板上贴出新的逃亡者名单,你肯定不会相信那上面出现了谁的名字!”然后,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念出那些名字。其他献心士发出的一阵阵惊呼,让托薇恩几乎无法听清楚他念出的任何一个名字。

等维林说完之后,那名凯瑞安人喃喃地说道:“以前也有过献心士逃亡,但从没有过正式的殉道使,而现在,一下子就逃掉了七名殉道使。”

“如果你不相信……”咖基玛表现出一副正经的模样。他曾在艾拉非当过一名职员。

“我们相信你,”安德罗急忙说道,“但查奥·葛德芬和诺伊·托瓦德都是米海峨的人,罗查德和齐斯曼也是。他们为什么会逃跑?米海峨对他们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咖基玛焦躁地摇摇头,他发上的铃铛又响了起来:“你们知道,那些名单上从来都没有原因,只有名字。”

“摆脱了他们也不错,”麦扎气恼地说,“如果我们能不必追猎他们就更好了。”

“我不明白另外那三人为什么要跑,”多拿罗插话道,“我也参加过杜麦的井战役,我见过真龙大人选出那三个人时他们的样子。柯朗·达西瓦当然永远都是迷迷糊糊的,但达莫·弗林、艾本·霍普维和佳哈·那瑞玛高兴的样子,简直就像被放进大麦田里的羔羊。”

一个身材强壮、头发里夹杂着灰丝的家伙啐了一口:“我没去过杜麦的井,但我去过南方和霄辰人作战。”听他的口音,应该是安多人。“也许那些羔羊喜欢大麦田,但他们肯定不喜欢屠宰场。”

洛根一直将手臂抱在胸前,沉默地听着众人的议论,他的脸上带了一副毫无表情的面具。“你在担心那个屠宰场吗,凯德尔?”现在他说话了。

那名安多人耸了耸肩,面孔扭曲了一下:“我相信我们迟早都会在那里掉脑袋的,洛根。我找不到别的选择,但我也不会喜欢这唯一的选择。”

“只要履行自己的职责就好了。”洛根平静地说,他的眼睛看着那个叫凯德尔的人,但另外几个人也纷纷点着头。

洛根的目光越过身边的男人,落在托薇恩和嘉布勒身上。托薇恩尽量显出一副并没有在偷听的样子,同时在心中用力记忆那些名字。“到屋里去吧,不要在外面受寒了,喝些茶暖暖身子,我处理完事情之后就回去。不要碰我的档案。”然后他朝身旁的众人一挥手,就带领他们朝咖基玛跑来的方向走去。

托薇恩愤恨地咬紧牙关,但至少她不必跟随洛根到训练场去,看那些男人如何利用至上力制造毁灭;她也不必经过那棵所谓的叛徒树。在那棵大树干枯的枝干上,许多头颅就像得病的果实般垂挂下来。但托薇恩还是希望能有一天,她可以自由地在这个地方行走,搜寻各种情报。她听别人说过马瑞姆的“宫殿”,今天,她很想找到那个地方,看一看那个名字和洛根一样黑暗的男人。但她只能顺从地跟随另一个女人走进那扇红门。想要抵抗这个命令是不可能的。

走进房间,嘉布勒脱下斗篷,挂在墙钉上,而托薇恩则先将房间环视一遍。虽然这幢屋子从外面看起来相当寒酸,但托薇恩还是以为屋里的布置会华丽一些。现在她只看到一个粗糙的石头壁炉里跳跃着低矮的火焰,光秃秃的地板上放着一张又窄又长的桌子和一把有横栏靠背的椅子。另一张工艺稍显精致的小书桌吸引了托薇恩的注意,那上面堆着一叠叠信笺和装满文件的皮封夹。托薇恩的手指颤抖了一下。但她知道,即使她坐到那张书桌旁,也没办法用一根指头碰一下那些纸张。

托薇恩叹了口气,跟随嘉布勒走进厨房。这里的铁炉子让房间热得过分。窗下的一个矮柜上放着还没洗的早餐碟子。嘉布勒在热水壶中装满水,将它放到火炉上,又从另一个柜子里拿出绿釉茶壶和木茶罐。托薇恩将斗篷挂在椅背上,坐到方餐桌旁。她并不想喝茶,而是希望能吃一顿早餐,但她知道,自己肯定会喝下这杯茶。那个愚蠢的褐宗姐妹一边做着琐碎的日常家务,一边不停地唠叨着,简直就是个乡下主妇。“我已经知道了不少事情。洛根是这个村子里唯一真正的殉道使,其他人全都住在马瑞姆的‘宫殿’里,有仆人伺候着。洛根则雇了一名受训男人的妻子,为他清扫做饭。她就要过来了,而她相信就连天上的太阳都是洛根放上去的,所以她在场的时候,我们最好不要谈论任何重要的事情。另外,他已经找到了你的随身小箱子。”

托薇恩觉得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掐住她的喉咙,她想要掩饰自己的反应,但嘉布勒只是不眨眼地盯着她。

“他烧了那个箱子。当然,在烧掉它之前,他看过了里面的东西。他似乎认为这么做是在帮我们。”

掐住托薇恩的冰手松开了,让她能够继续呼吸。“我的文件中还有爱莉达的命令。”她清了清喉咙,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清晰一些。爱莉达命令她驯御找到的所有男人,然后再将他们绞死,尸体还要挂在高杆上,不必押解到塔瓦隆,经过白塔律法的审判。“既然她要采取严厉的措施,这些男人如果知道了,自然会有同样严厉的反应。”尽管火炉不断向房里释放着热量,但托薇恩还是浑身颤抖。那一纸命令很可能会让她们全部受到静断并被吊死。“为什么他要帮我们?”

“我不知道为什么,托薇恩,他不是个坏人,许多男人都比他更坏。可能这就是原因。”嘉布勒将一盘面包卷和一盘白奶酪放在桌上。“或许是因为他对我们的约缚和我们对护法的约缚有更多相同的地方,他只是不想承受我们两个被处死时的感觉。”托薇恩的肠胃翻腾着,但她还是拿起一个面包卷,做出一副要吃的样子。

“我想,用‘严厉’去形容他们可能有的反应也许还太温和了。”嘉布勒一边说,一边将茶叶用勺子盛到茶壶里。“我看见你在发抖。当然,把我们留在这里对他们而言是一个巨大的麻烦。五十一名姐妹。即使我们已经被约缚了,他们一定也害怕我们会想办法绕过他们的命令,或者在他们的命令中找到破绽。显而易见的答案是,如果我们死了,白塔肯定会震怒。只要我们还活着,被他们当作人质,即使是爱莉达也要谨慎行事。”她露出笑容,甚至还显得很愉快。“看你的表情,托薇恩,难道你真的以为我只是在想着用手指玩弄洛根的发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