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魇(第12/16页)
“丁腾?!”皮安诺和欧阳萃清楚记得,丁腾是学校内为数不多留着板寸头的男生,而他伤得最重的地方,正是脸和脖子。
再往下翻,一个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子,被一辆亮着闪亮车灯的大卡车撞得高高飞起,脸上的黑边眼镜沾满血迹,镜片碎成一块块,飞散在空气中。
“竟然……是尹臣翰的父亲。”涂天璘咬了咬牙关,“这家伙……”
“尹臣翰画里的内容,变成了现实?”皮安诺想起丁腾的惨状,惊异不已,再看第二幅画的内容,当即为尹父捏了把汗,“难道他父亲也会……”
“尹臣翰连自己的亲爹都不放过?”欧阳萃有些慌张地指着第二幅画,“刚才看他爹还好好的,不会那么快就遭毒手吧?”
“放心,他父亲不会有事。不过再晚一天他就没救了。”涂天璘把画布取下裹成一卷,“我先回锦西河去把这些妖画处理了。你们俩送罗一丹去医院,再来河边跟我会合。”
一阵强风从外撞来,摇摇欲坠的旧窗户砰砰来回,冰凉的雨丝贴到三人均是发烫的脸上,点点刺骨的寒意似在提醒他们,一场危流暗涌的棘手战斗正在前方的黑暗中悄然开幕。
⑹
校门口,三人兵分两路,欧阳萃开车送昏迷不醒的罗一丹去了医院,涂天璘则跟皮安诺跑到大路上,拦了辆计程车直奔锦西河。
深夜的河水,哗哗声之明晰犹胜白天任何时候,乌褐不见底的河面上,升腾起一层缥缈缓游的雾气,变幻着妖异的形状。施工队已经停止作业,只有搭建在河边的临时工房里透着灯光,隐隐有人声传出。
站在离河水不到一尺的地方,皮安诺看着涂天璘手里的画问:“被尹臣翰画进画里的内容,会全部应验在现实里?他有这么大的本事?”
“不是尹臣翰有本事,是在魇妖的妖力影响之下,他才能通过这种方式去害人。”涂天璘把两幅画铺展在地上,咬破自己的手指,若无其事地在两幅画的正中写下一个谁都看不懂的符号,再将它们麻利地叠成个三角形,又抓起这两幅面目全非的画站起身,摸出来时买的一次性打火机点燃了它们。
焦味横生的火焰镶嵌着怪异的紫边,从画布中心腾腾冒出,几道弧形白光状飞廉突现,交织成个独特的光球,把三角画布牢牢封在里头。
涂天璘松开手的刹那,内里的画布已然烧成灰烬,却没有一点散落开去,在光球的笼罩下,规规矩矩地在里头打着旋儿。
涂天璘左手捏诀,朝河水上方一指,喝了声:“去!”
光球像得了令的小兵,当即裹带着一身的灰烬飞到锦西河水之上,然后突地化成一道流星样的光,笔直坠入河水之中,转眼再无踪迹。
“你这是……”皮安诺从没见过这般近乎魔术的“技术”,他对涂天璘所谓的“北斗七将后人”身份,不再那么怀疑了。
“用我的独门方法烧了这些画,再封进河底,尹臣翰的爹不会有事了。亏得这魇妖的灵能还不完全,伤一个人之后得等到灵能恢复后再伤第二个,否则丁腾出事的时候,尹父多半也活不了了。”涂天璘看着一脸糊涂的皮安诺,拍拍手道,“被魇妖侵入的人类,表现出的破坏力各不相同。有的人会因此变得力大无穷见人杀人,有的会变得一身是毒碰者即死,皆因他们的执念不同而变幻出不同恶果。落在尹臣翰身上,反映出的就是他的诅咒之力在瞬间加强了上千倍。这些画,就是他实现诅咒的渠道。”
“诅咒?”皮安诺疑惑地反问,“世上真有诅咒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如果有,那世上的坏人早该自动消亡了吧。”
“其实我们人人都有咒力的,良性称之为鼓励,恶性称之为诅咒。只不过普通人的咒力是很弱的,大多可以忽略不计。好比你常常在心里暗骂我,但我却安然无恙一般。”涂天璘朝他斜眼坏笑,耐着性子继续解释,“但是,当一个人的咒力被恶意放大到上千倍时,你说他的诅咒会不会灵验?尹臣翰正是通过画画这种方式来释放他的诅咒,而魇妖最擅于在人神志不清时作恶,所以他在睡梦中将他的咒力发挥到了极致,被他画进画里的人,都会在梦中遭逢一模一样的下场。这也足见他对画中之人的怨恨有多大。我想尹臣翰的执念,就是他心目中不得疏解的压力与怒怨。你想想看,丁腾跟他的过节,他父亲对他的态度,对于尹臣翰这种生性内向的闷葫芦来说,是怎样的一种折腾?!”
“原来如此……”皮安诺恍然大悟,可一想到刚才发了疯的罗一丹,又不解道,“那罗一丹是怎么回事?他也被魇妖盯上了?”
“没有。罗一丹只是被传染了妖气。”涂天璘摇摇头,“只不过他跟丁腾不同,他应该更加直接地跟尹臣翰有过接触,而且他本身必然也是个执念深重的家伙,否则妖气不会那么快侵蚀他的常性并且赋予他超越常人的行动能力。你看他对油画的狂热就该明白了,天赋有限却偏偏梦想成为一代名家,这就是罗一丹的执念。如果今天他没有遇到我们,他身上的妖气会越发猖獗,很快就会形成另一只魇妖,继而彻底占据他的身体,到时候那又是另一桩大麻烦了,幸好我够明智,就知道尹臣翰的画有问题,不然也不会回学校了。”
“看来你还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一无是处。”皮安诺松了口气,“那罗一丹被你的龙澈符刺中,是不是代表他的妖气被你控制了?”
“是。他跟尹臣翰一样,会平安无事地睡上12个钟头。届时只要灭掉尹臣翰体内的魇妖,这源头一灭,所有被它传染了妖气的人自然会恢复如常。包括丁腾在内。”涂天璘迈步朝通往河对岸的横桥而去,边走边说道,“丁腾的妖气是因为被魇妖的咒力波及,间接染上的,所以不重,但还是要尽早清除。否则他很可能成为第二个罗一丹,以他的性子,搞不好能给我们弄出个校园大屠杀。”
“他不会有这个机会。”皮安诺拉住她,正色道,“前期工作既然都完成了,那现在该我出马了。我回家去拿东西。”
“等下!”涂天璘叫住想离开的他,打开书包摸出个用纸包好的小东西,“这个也交给你。”
皮安诺狐疑地打开,一根头发躺在纸上。当即明白涂天璘的用意。
“你省了我再跑一次尹家的麻烦。”他把头发小心收好放进衣兜里。
“不过我还是要慎重提醒你。”涂天璘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的眼睛,“妖气和人气相混合所产生的气场,是魇妖用来识别宿主的唯一途径。换言之,哪怕你变成尹臣翰但你体内没有这个气场的话,魇妖是不会上当到你身体里的。现在的尹臣翰已经满身妖气不能自制,你用他现在身体上的一部分来变身,你的身体里也将妖气弥漫,而且你说过你变身之后的力量会是参照物的两倍,也就是说你的妖气也是两倍,一旦魇妖进了你的身体,我们谁都不敢保证你的常性会不会瞬间崩溃。如果你在魇妖进入之后,做不到心无所欲的话,恐怕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