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第5/15页)
他的兄弟们不安地骚动着。最后厕清兄弟说话了:
“哼。巫师。他们知道什么叫活计?”
终极无上大师深吸一口气。啊……
尖酸的怨气明显浓重起来。
“一无所知,这话不假。”妙手兄弟说,“走路的时候鼻孔翘到天上,对咱这些人不屑一顾。有一阵我在大学干活的时候经常看见他们。屁股足足一里宽,我跟你说。谁见他们老老实实干过什么活儿?”
“比方说偷东西,你意思是?”守望塔兄弟从来都不怎么待见妙手兄弟。
“当然了,他们肯定会告诉你说,你不应该随便搞什么魔法,”妙手兄弟刻意无视对方,“因为只有他们才知道怎么才能不打破宇宙的平衡啥的。要我说,满嘴胡说八道。”
“这——这个么,”泥水匠兄弟道,“我不知道,真的。我是说,你把泥水混错了,不过是脚上沾上好多灰浆而已。可你要是把魔法弄错一丁半点,他们说会从暗处钻出来好多恐怖的东西,害得你苦不堪言。”
“没错,可这些都是巫师说的。”守望塔兄弟若有所思地说,“说实话,我从来就受不了他们。多半只是他们发现了好东西,又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说到底,除了手舞足蹈、又念又唱之外还有啥?”
大家想了想。听起来挺有道理,假使他们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他们肯定不会想要其他人跑来分一杯羹。
终极无上大师认定时机已经成熟了。
“那么我们已经达成一致了,兄弟们?我们已经准备好演练魔法了?”
“哦,演练,”泥水匠兄弟松了一口气,“我倒不介意演练演练,只要不动真格的就成——”
终极无上大师把书拍得砰的一声响。
“我的意思是使用真正的咒语!让安科-莫波克回到正确的轨道!召唤一条龙!”他喊道。
所有人都朝后退了一步。看门人兄弟问:“然后,如果我们搞到了龙,正统的国王就会出现了,就这样?”
“对!”终极无上大师道。
“我看也是,”守望塔兄弟积极表示支持,“很明显的道理,因为命运和神秘莫测的天命。”
片刻的沉默之后,一片兜帽纷纷点起头来。只泥水匠兄弟还有些不大乐意的样子。
“那——那个,”他说,“不会搞出什么乱子来的,对吧?”
“我向你保证,泥水匠兄弟,任何时候你都可以停手。”终极无上大师圆滑地答道。
“那……好吧,”这位兄弟终于不再迟疑,“那就先稍微试一试。我们能不能让它多留一会儿,好烧掉,比方说,所有压迫人的蔬菜店?”
啊……
他赢了。世上又会有龙了。还会有一位国王。不是以前那种国王,这个国王会听从他的号令。“这个么,”终极无上大师道,“就看你能帮上多少忙了。首先,我们需要你尽可能多找些带魔法的物品……”
最好还是不要让他们看见书的最后半截给烧成了一块黑炭。玛拉凯忒那家伙显然成事不足。
他会比他强得多,而且绝对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
屋外雷声滚滚。
据说神仙拿凡人的生命来游戏。但究竟是哪些游戏、为什么要玩这游戏、棋子的身份到底如何、游戏是什么样的、规则是什么——谁知道呢?
最好还是不要臆测。
雷声滚滚……
它滚出了一个“6”。
现在让我们暂时离开安科-莫波克这座双子城的湿淋淋的街道,随镜头穿过碟形世界的晨雾,然后聚焦到一个年轻人身上。他正朝双城的方向进发,开朗、真诚,就像飘向主航道的冰山一样没有丝毫坏心眼。
这个年轻人名叫卡萝卜。之所以取这名字并不是因为他的头发——顺便说一句,为了个人卫生的缘故,他父亲总是替他把头发剪得很短——而是因为他的体形。
他拥有锥形的身材。男孩子只要过得规矩,吃得健康,再加上大口大口呼吸山里的空气,准能长成这样。每当他想要绷紧肩膀上的肌肉,都必须先让其他肌肉让出道来。
他还带着把剑,是在非常神秘的情形底下得到的。非常神秘。因此,让人吃惊的是这把剑竟然不带魔法,也没有名字。挥舞这把剑的时候你不会感受到巨大的力量,只会让你的手上磨出水泡。你可以绝对肯定:这把剑从前被使得太狠,以至于磨损了全部附加属性,现在的它只是一块长条形金属,带着锋利的边缘。这是一把剑中翘楚,但它身上并没有铭刻命运的印记。
事实上,它简直就是独一无二的。
雷声滚滚。
双城的排水沟发出轻柔的汩汩声,夜晚的垃圾顺水漂流,时不时还略微抱怨几句。
流水来到仰躺在排水沟里的魏姆斯队长跟前,兵分两路,分别从他身侧流过。魏姆斯睁开眼。片刻空洞的平和之后,记忆的铁锹给了他迎头一击。
这一天对夜巡队是个糟糕的日子。首先就是赫伯特·加斯筋的葬礼。怜的老加斯筋。他违反了警卫队的一个基本原则。对于加斯筋这种人,这条原则不可能有违背第二次的机会,所以他就被放到了浸透水的地里,雨水敲打着他的棺材,除了夜巡队剩下的三个队员,再没有别人来表示哀悼。夜巡队确实是全城最受鄙视的团体。科垄军士哭了。可怜的老加斯筋。
可怜的老魏姆斯,魏姆斯暗想。
可怜的老魏姆斯,躺在排水沟里。可他就是从这儿起家的。可怜的老魏姆斯,胸甲底下都有水在打圈儿。可怜的老魏姆斯,只能望着别的东西在沟里慢慢往前淌。这会子,可怜的老加斯筋眼前的景色多半都比这强。
想想看……从葬礼出来以后,他喝醉了。不对,不是喝醉了,还少了一个字,应该是“更”,没错,他喝得更醉了。因为整个世界都扭曲着,全不对头,就像哈哈镜,只有靠酒瓶的瓶底才能让它变回本来面目。
还有件什么事,是什么来着?
哦,对了。夜晚。上班时间。不过对于加斯筋当然是另外一码事了。得找个新人。正好有个新人要来,不是吗?乡下来的土包子。一封信。村里来的乡下人……
魏姆斯放弃思考,躺回排水沟里。沟里的水继续打着转。
他头顶上,闪闪发光的字母在雨中嘶嘶地明灭着。
卡萝卜之所以长得这样人高马大,其实倒不仅仅是因为山里空气清新。他在矮人的金矿长大,每天都要花十二个钟点把推车拖上地面,这项运动肯定也很有帮助。
他走路时常常佝偻着上身。这得怪掌管金矿的矮人,他们一般都认为五英尺无疑是天花板的绝佳高度。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与众不同,比如比其他矮人更容易受伤。另外就是,有一天父亲走到他面前——或者更准确地说,走到他腰前——告诉他说,他其实并非像他一直相信的那样,是个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