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第9/15页)
这次他们不搞那些花里胡哨。找个不打眼的地方……
在他周围,兄弟们都根据自身水平吟唱出自以为挺神秘的词句。总体效果其实还挺不错,如果你不去仔细听内容的话。
内容。哦,对了……
他低下头,把它们大声念出来。
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眨眨眼。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终极无上大师发现自己身处一条黑暗的小巷,他肚里全是火,而且他非常愤怒。
对于三等小偷仄波·莫提来说,这一晚很快就会成为他一生中最糟糕的一晚。同时这也将是他一生中的最后一晚,但知道这一点也并不会让他感觉好些。大雨把双城的居民留在了家里,而他离自己的份额还差得很远。因为以上这些原因,他没有像平时一样谨慎。
在夜里的安科-莫波克,谨慎是绝对的。这里不存在相对谨慎这种东西。你要么非常谨慎,要么就是个死人。你或许还在一边呼吸一边四下走着,但你一样已经翘了辫子。
他听到旁边的小巷里传来几声闷响,于是让绑了皮革的短棒从袖筒滑进手里,等到猎物差不多转过弯的时候他猛地跳出去,大喊一声“噢,见——”然后就死了。
这真是最最不同寻常的死法。已经好几百年没人这样送命了。
他背后的石墙被热气烤成了櫻桃红,随后又慢慢融入黑暗之中。
他是头一个看见安科-莫波克之龙的人。然而这并没有带给他多少安慰,因为他已经死了。
“——鬼。”他说。接着他的游魂低下头,看见一小堆焦炭。他感到一种陌生的自信,他知道这就是自己的灵魂刚刚游出来的地方。看见你自己的皮囊,这是种奇特的感觉。如果之前有人要他想象现在该是什么心情,比方说十分钟之前,他一定会以为自己准要怕得不行,但事实并非如此。发现自己死了当然不大好受,但同时你也会发现世上真有一个自己可以发现自己死了,它正好可以缓和前一个发现所带来的惊吓。
对面的巷子又空了。
“这可真够怪的。”莫提道。
极其不同寻常,的确。
“你都瞧见了?那是个什么东西?”莫提抬起头,只见从阴影中走出来一个黑色的人影。“你又是谁?”他狐疑道。
猜猜看。那声音说。
莫提瞅瞅那个戴兜帽的家伙。
“老天爷!”他惊叹道,“我还以为你不会为我这种人出现呢。”
我为每个人出现。
“我是说……亲自出马什么的。”
有时候。如果情况特殊的话。
“唔,好吧,”莫提说,“这次的情况确实够特殊的,没错!我是说,它瞧着像条该死的龙!我能怎么办?你怎么能料到转个弯居然会撞上一条龙!”
现在,如果你愿意的话,请往这边走……死神把一只光秃秃的骨头手搭到莫提肩上。
“你知道吗?一个算命的告诉我说我会死在自己床上,周围全是悲痛欲绝的曾孙子。”莫提跟上那个威严的身影,“这你怎么说,呃?”
我会说她弄错了。
“一条见鬼的龙,”莫提道,“而且还喷火。我遭了很多罪吗?”
没有。几乎是瞬间毙命。
“好极了。我可不愿意老想着自己遭了多少罪。”莫提四下看看,“现在怎么办?”他问。
在他们身后,雨水把一小堆黑色的灰烬冲进了泥里。
终极无上大师睁开眼睛。他仰天躺着,厕清兄弟正准备给他送上生命之吻。单这个念头就足以让任何人彻底清醒过来。
他坐起身,努力摆脱体重数吨、满身鳞片的感觉。
“我们成功了。”他轻声道,“龙!它来了!我感觉到了!”
他的兄弟们面面相觑。
“咱啥也没瞧见。”泥水匠兄弟说。
“我倒好像看见点啥。”守望塔兄弟忠心耿耿地说。
“不,不是在这儿。”终极无上大师喝道,“你总不会想要它在这儿现身吧,嗯?是在外头,在城里。就几秒钟……”
他抬手一指,“瞧!”
明理兄弟们面带愧色,纷纷转过身去,时刻准备承受烈焰的惩罚。
在圆圈中央,所有的法器都缓缓化成了灰烬。厕清兄弟的护身符就在他们眼皮底下烟消云散。
“给吸干了,”妙手兄弟悄声说,“真他妈见鬼!”
“那护身符花了我整整三块钱。”厕清兄弟喃喃说道。
“可这证明我们成功了。”终极无上大师说,“你们还不明白吗,你们这些笨蛋?成功了!我们召唤来了龙!”
“也太费魔法了些。”妙手兄弟疑虑重重。
“——三块钱呐,花了我。可不是开玩笑——”
“力量,”终极无上大师咆哮道,“可不便宜。”
“千真万确,”守望塔兄弟点点头,“不便宜。千真万确。”他望着那堆耗尽了魔力的灰烬。“天哪,”他说,“咱们成功了,竟然成功了,不是吗?咱就这么搞出了该死的魔法,嗯?”
“瞧见了?”妙手兄弟说,“早告诉你们这没啥大不了。”
“你们全都表现得非常之好。”终极无上大师鼓励道。
“——本来是六块钱的,可他说他愿意三块钱卖给我,还说这价钱简直就等于是割了他自家的喉咙——”
“耶,”守望塔兄弟道,“咱可算是把它闹对了!一点不疼。咱搞了真正的魔法!而且靠的也不是木头画里的牙仙,泥水匠兄弟,你注意到了吗?”
“等等,我说,”泥水匠兄弟道,“龙去哪儿了?我是说,咱到底是不是真把它召来了?”
“只有你才会提这样的傻问题。”守望塔兄弟有些迟疑了。
终极无上大师拍拍自己法袍上的灰尘。
“我们召唤了龙,”他说,“它来了。但仅仅停留了魔法能够持续的时间,之后它就回去了。假如我们想要它留得久一点,就需要更多魔法。明白?我们必须搞到更多魔法。”
“——三块钱呐,就这么一去不回了——”
“闭嘴!”
最最亲爱的父亲[卡萝卜写道]嗯,我到了安科-莫波克。这儿跟家里不一样。我想跟瓦内锡先生曾祖父那时候比,它肯定变了不少。我觉得这儿的人好像分不清对和错似的。
我在一间低俗的啤酒屋找到了魏姆斯队长。我记得你说过,一个好矮人是不会去这种地方的,可他一直没有出来,所以我就进去了。他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我跟他说话,他回答说,这笑话不错,孩子,再来一个。我相信他会这样全是因为喝醉酒的缘故。他命令我找个地方住下,今晚去哨所向科垄军士报到。他还说,任何想要加入警卫队的人都应该去把脑袋检查一下。
瓦内锡先生从没提过这一点。这样做或许是为了个人卫生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