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第14/15页)

“是代表绝对权力的无法否认、强大有力的浪漫象征。”终极无上大师顺顺溜溜地接下去。

“就是这个。”守望塔兄弟道,“强有力的权力。”

“哦,我明白了。”泥水匠兄弟说,“行。好。国王就是这样。”

“没错。”守望塔兄弟道。

“谁也不会跟强有力的权力叽叽歪歪,对吧?”

“太对了。”守望塔兄弟道。

“真够走运的,刚好找到真正的国王。”泥水匠兄弟说,“百万分之一的概率,简直是。”

“我们没有找到真正的国王。我们不需要真正的国王。”终极无上大师疲惫地说,“我最后重复一遍!我刚刚为咱们找了一个挺合适的孩子,戴上王冠瞧着像模像样,懂得服从命令,而且知道怎么舞剑。现在安静听着……”

舞剑,当然,是很重要的。这跟使剑没什么关系。据终极无上大师想,使剑不过是动作很大的手术,又脏又乱,刺一刺、砍一砍而已。国王必须要舞剑。剑身与光线接触时角度必须十分精确,让旁观的人没有丝毫疑惑:此人就是命运选中的那一个。他用了很长时间准备剑和盾牌。花了大把钞票。盾牌闪闪发光,就像扫烟囱的小鬼耳朵里的一块钱硬币。而那把剑,那把剑简直华丽极了……

它又长又亮。你一看就知道它必定出自某个锻造天才之手——就是那种喜欢搞什么禅啊定啊之类的小矮子,每天只在黎明时分工作,能让一堆歪歪扭扭的钢铁拥有手术刀一样的利刃,挥舞起来势不可挡,胜过嗑药嗑出毛病的犀牛——造好这把剑以后,那人会泪流满面地宣布退休,因为他永远、永远也做不出这样好的剑了。剑柄上密密麻麻全是珠宝,以至于只能用天鹅绒做剑鞘,你得透过烟色玻璃才能直视它。单把它拿起来几乎就等于加冕了。

至于人选……他有个远房表弟,热心又虚荣,带种勉强算是贵族式的愚蠢。眼下他正被看守在远方的一间农舍,终极无上大师为他提供了足够的酒精和几位年轻女士,可那孩子最感兴趣的似乎还是镜子。多半天生就是当英雄的料,终极无上大师闷闷不乐地想。

“我猜,”守望塔兄弟道,“他不会真的是王位的真正继承人吧?”

“什么意思?”终极无上大师问。

“那个,你知道的,命运耍的把戏。哈哈。那才好笑呢,对吧?”守望塔兄弟道,“如果最后发现这小伙子居然正好就是真正的国王,于是咱费了老大力气——”

“已经没有真正的国王了!”终极无上大师厉声喝道,“你指望什么?他们跑到荒野里,一待就是好几百年,耐心耐气地把剑和胎记一代代传下去?或者某种魔法?”他说出那个词的时候就像是啐唾沫。他利用过魔法,但只是作为达到目的的手段。大家不都说吗?为达目的管它用什么手段,诸如此类。可是跑去相信它,相信它拥有某种精神上的力量,就像逻辑,简直叫他牙疼。“老天爷,我说,讲讲逻辑!理智点。就算过去的王室有人活下来,到今天他的血统也已经分得很散了,肯定会有好几千人声称自己有权继承王位。说不定就有像——”他努力在脑海中搜索最不可能的例子——“像厕清兄弟这样的人。”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兄弟,“顺便提一句,今晚我没看见他。”

“说起来挺好笑的,这事儿。”守望塔兄弟若有所思地说,“你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

“昨晚回家路上他被条鳄鱼咬了。可怜的小混蛋。”

“什么?”

“百万分之一的概率。从一个动物园之类的地方跑出来的,躲到了他家后院里。他把手伸到门前的地毯底下摸钥匙,却被狠狠咬了一口。”守望塔兄弟在袍子底下摸索半天,最后掏出个皱巴巴的棕色信封,“我们搞了个募捐,准备给他买点葡萄什么的,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想那个,呃……”

“算我三块钱。”终极无上大师道。

守望塔兄弟点点头,“真有意思。”他说,“我已经算了你三块。”

再几晚,终极无上大师暗想。到明天那些人就会绝望得发疯,只要能干掉龙,哪怕对方是个独腿的巨怪,他们也会给他戴上王冠。然后我们就会有一个国王,而国王需要一个顾问,当然是一个受他信任的人,于是这堆呆头呆脑的乌合之众就可以回他们的阴沟去。再也不用穿这些傻里傻气的衣服,再也不用搞什么神秘兮兮的仪式。

再也不用召唤龙。

我能停得下来,他暗想。我想什么时候停下就能什么时候停下。

王公的府邸前人山人海,空气中有种狂欢节的疯狂气氛。魏姆斯用训练有素的眼睛扫了眼自己面前的大杂烩。这是安科-莫波克危急关头的标准组合:一半人是来抗议的,四分之一的人是来看那一半人的热闹的,剩下的是来抢钱、讨钱或者卖热狗给另外四分之三的。不过人群中也有些新面孔。几个脸色阴郁的壮汉正大步走在人堆里,后背上挂着巨剑,腰带上别着鞭子。

“消息传得可真快,呃?”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魏姆斯耳畔,“早上好啊,队长。”

割自家喉咙·袋鼬死人一样惨白的脸出现在魏姆斯眼前,咧开嘴笑得正欢。此人无所不卖——只要你向他保证那东西是从一辆牛车背后掉下来的,他就可以把它装在箱子里,把箱子摊开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立马卖起来。

“早上好,喉咙。”魏姆斯心不在焉地说,“在卖什么?”

“这可是真货,队长。”喉咙凑近了些。他这种人,能把“早安”说得好像是一辈子只有一次、错过了永远后悔的买卖。他的眼珠子在眼窝里前前后后直打转,仿佛两只努力寻找逃生路线的啮齿类动物,“如今可不能没有这个。”他嘶嘶地说,“防龙霜,保证有效:如果你被烧成了灰,全额退款,一个字也不多问。”

“你的意思是,”魏姆斯一字一顿地问,“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就是说如果我被一条龙活生生烤熟了,你就退我钱?”

“只要你确实抹了。”割自家喉咙道。他扭下盖子,把一罐绿色的油膏塞到魏姆斯鼻子底下,“以五十种罕见的动植物原料精心提炼,秘方只有什么地方的哪座山上那几个老喇嘛知道。一块钱一罐,这简直就是割我自家的喉咙呢。公益事业,其实是。”他大义凛然地加上一句。

“那些个老喇嘛你不服都不行,这么快就把这东西熬好了。”魏姆斯说。

“机灵的老混蛋。”割自家喉咙表示同意,“肯定全靠那些冥想和牦牛酸奶。”

“那么,喉咙,这儿是怎么回事?”魏姆斯问,“那些背着大剑的家伙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