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第10/13页)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军士?”喏比问。
“你觉得他会不会介意我们吃了他的那份蛋糕?”卡萝卜满怀渴望地问,“要是放坏了就太可惜了。”
科垄耸耸肩。
岁数比较大的两个人可怜巴巴地呆坐着,卡萝卜则对蛋糕发起攻势,那架势活像是石灰坑里的斗轮式碎石机。其实哪怕是最清淡的蛋奶酥,另两个人也不会有任何胃口。
他们在思索,没有队长的日子要怎么过。他们的结论是哪怕没有龙,前景也非常暗淡。随你怎么批评魏姆斯队长,他确实有自己的派头。那是种愤世嫉俗、邋邋遢遢的派头,但他有,而他们没有。他认得很长的单词,还会做加法。就连这也算是一种风格。他连醉都醉得气派。
他们努力拖延时间,努力把时间拉长。但夜晚还是来了。
他们毫无希望。
很快他们就必须上街去。
现在是六点钟。一切并不安好。
“我也想埃勒。”卡萝卜道。
“其实它是队长的。”喏比道,“再说兰金小姐知道该怎么照顾他。”
“而且有它在我们什么都不能放在房间里。”科垄说,“我意思是,就连灯油都不行。它连灯油都喝。”
“还有樟脑丸。”喏比道,“一整盒樟脑丸。为什么你会想吃樟脑丸?还有水壶。还有糖。见了糖它简直要发疯。”
“不过它挺可爱的。”卡萝卜道,“很友好。”
“哦,这倒不假。”科垄道,“可说起来,每次它打个嗝你就得往桌子背后躲,这算什么宠物。”
“我会想念它的小脸的。”卡萝卜说。
喏比擤擤鼻子,声音很大。
仿佛回声一样,门上同时响起了敲门声。科垄猛地一扭头。
卡萝卜起身去开门。
两个禁卫兵等在门外,一脸高傲的不耐烦。见卡萝卜弯下腰,从门框底下探出脑袋,他们同时后退了一步。卡萝卜这样的坏消息总是传得很快。
“我们给你们带来一份布告。”其中一个说,“你们必须——”
“你们胸甲上新画的这些是什么?”卡萝卜礼貌地问。喏比和军士从他背后探出脑袋。
“这是一条龙。”比较年轻的卫兵回答道。
“龙王。”老资格的那个纠正道。
“哎,我认识你。”喏比说,“你是斯敲里·马屯,以前住在碎碎街。你妈是做止咳糖的对吧,后来掉进装糖的大锅里淹死了。我从来没吃过止咳糖,不过有时会想起你妈。”
“哈罗,喏比。”对方不怎么热情地招呼道。
“我打赌你老妈肯定觉得你特长脸,居然在胸甲上画个龙。”喏比轻快地说。对方投向他的眼光混合着仇恨和尴尬。
“帽子上还插了新羽毛。”喏比甜甜地加上一句。
“这是命令你们宣读的布告。”护卫高声道,“读完以后贴到各个街角。这是命令。”
“谁的?”喏比问。
科垄军士伸出火腿一样的大手一把将卷轴抓过去。
“据此,”他读得很慢,手指迟疑地从每个字底下划过,“乌-阿——王中之王,几-月-的-位——”他宽阔的脑门就像座悬崖,汗水在粉红色的崖边不断累积,“绝对——是绝对——的特-喔-直——统治者,勒-喔-唔——龙——”
他陷入可怕的学术沉默里,手指抽筋似的慢慢移动到卷轴底部。
“不。”最后他说,“是我看错了,对吧?它总不会是准备吃人吧?”
“摄取。”年纪大的那个纠正他。
“这完全是社会……社会契约的一部分。”他的助手呆头呆脑地说,“我敢肯定你们会认同。为了保护城市的安全,这只是很小的代价。”
“有什么可保护的?”喏比问,“我们还从没遇到过贿赂不了或者腐化不了的敌人。”
“直到现在。”科垄阴沉沉地说。
“你领会得很快。”护卫说,“所以你们要把它公布出去。否则有你们的苦头吃。”
卡萝卜从科垄的肩膀上看过去。
“处女是什么东西?”他问。
“没结婚的女孩子。”科垄飞快地回答道。
“什么,就比如我朋友蕊德?”卡萝卜又惊又骇。
“那个,也不是。”科垄道。
“她还没结婚,你知道。帕姆夫人家的姑娘都还没结婚。”
“唔,对。”科垄说。
“那不就是了。”卡萝卜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可不会容许这种事儿,我希望。”
“大家不会容忍这种事情的。”科垄道,“你只管瞧着。”
两个禁卫兵开始后退,免得被卡萝卜迅速勃发的怒气殃及。
“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年纪大的那个说,“但如果你们不把它贴到街上,那你们就自己跟陛下解释去。”
他们急急忙忙跑掉了。
喏比冲到街上,“衣服上画龙!”他喊道,“你老妈知道了准得在棺材里翻来覆去,你衣服上画个龙满大街乱窜!”
科垄有些茫然地走回屋里,把卷轴摊开在桌面上。
“真糟糕。”他嘟囔道。
“它已经杀过人了。”卡萝卜说,“总共违反了议会颁布的十六种法令。”
“唔,没错。但那只不过是,你知道,骚动和混乱什么的。”科垄说,“倒不是说那不是坏事,可这次是要人来参与那啥的,你知道,把个姑娘交出去然后站在一边看,就好像这完全是正当又合法的好事。”
“我估摸着这完全取决于你的立场。”喏比若有所思地说。
“什么意思?”
“唔,从被活活烧死的人的立场看,估计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喏比极富哲理地说。
“大家是不会容忍的,我说。”科垄当做没听见,“你们瞧着。他们会游行到王宫前头,然后那条龙能怎么办,呃?”
“把他们全烧死。”喏比迅速作答。
科垄似乎有些迷惑,“它不会这么干吧,唔?”他问。
“看不出有什么能阻止它。你看见了吗?”喏比瞥眼大门,“他过去是个好孩子,那小伙子。帮我爷爷跑过腿。谁能想到他居然胸口画条龙到处跑……”
“我们该怎么做,军士?”卡萝卜问。
“我可不想被活活烧死。”科垄军士道,“我老婆非念叨死我不可。所以我猜我们只能那啥来着,宣布它。不过别担心,小子。”他拍拍卡萝卜结实的胳膊,又重复了一遍,“不会走到那一步的。大家绝对不会容忍。”看他的表情,就好像说第一遍时他自己也不怎么相信似的。
兰金小姐双手抚摸着埃勒的身子。
“见鬼,我还真不知道那里头出了什么毛病。”她说。小泽龙想舔她的脸,“它最近都吃了些什么?”
“最后一样,我想,是壶。”魏姆斯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