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镜 (第15/18页)
公蛎终于说得出话了:“禁婆是什么?”
银姬从镜中朝他一笑,娇滴滴道:“龙掌柜不学无术,该打。”公蛎忽然觉得一阵不安,仿佛她的眼睛带着一种奇怪的魔力,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毕岸简短道:“禁婆是巫教中的护法。”公蛎不敢多问,也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慢慢挪到毕岸身边。
银姬朝公蛎抛了个媚眼,道:“龙哥哥,你一向喜欢美人儿,如今有我在你面前,怎么反倒不敢正视了?哦,你是喜欢我不穿衣服的样子是吗?那我还是将衣服脱了吧。”说着竟然真的将衣服褪下一半,露出圆润光洁的香肩和一大片洁白的胸脯,飞扑过来,便要依偎在公蛎怀中。
公蛎哪里见过如此放荡的勾引,竟然比青楼里的姑娘还要肆意大胆,耳热心 跳之余,却下意识一闪。银姬扑了个空,顺势坐在了地上,刚好将头伏在毕岸膝盖上,拖长了声音撒娇道:“毕哥哥。”
这一声当真如同天籁,听得公蛎心肝儿颤抖,不由后悔了刚才的举动。
毕岸面不改色,正襟危坐,淡淡道:“您还是叫我毕掌柜吧,或者叫名字也可。被一个知天命的老女人叫哥哥,听起来实在令人作呕。”说着毫不犹疑一把推开了她,道:“您还是说说关于银蚕之事吧。”
银姬坐在了地上,却不怒不嗔,仰起脸儿,楚楚可怜道:“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
公蛎不住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她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妖婆,但一看她的样子,只剩下心跳了。
毕岸冷冷道:“关于巫教,银蚕,银精。”
银姬垂下眼睛,道:“我早年加入巫教,跟龙爷学了银蚕养殖之术,银精 也是他找人寻得的。后来巫教败落,我虽然被封了护法,实际上是不怎么管事 的。”她一双眉目微微斜睨,带着点浅浅泪光,低声道:“我这辈子,全然毁了李宏手里啦。”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男人只怕都要心生怜惜之心,想要疼她爱她,令她有生之年再也不受半点苦楚,哪怕她已经年逾五十。
公蛎不由伸出手去,扶她起来。银姬朝公蛎灿然一笑,眼神澄澈清亮,亲切之感顿生。
毕岸道:“龙爷是谁?”公蛎想起梦中那个戴着面具男子,似乎也被称为龙爷。
银姬规规矩矩地坐着,双手交十放在膝上,像一个乖巧的小女孩,轻言细语地讲了起来。
在民间,具有特殊能力的女婴一般被人视为不祥,一旦发现常被溺杀或者抛弃。赵月儿两岁时,因偷吃祠堂供品,被同族一个叔叔骂了一顿,过了片刻,他便疯疯癫癫,在祠堂嚎哭,任谁劝都不行,直至吐出血来,几乎死掉。之后,类似的事情又发生了几次,次次皆与赵月儿有关。族中便有长辈心生疑惑,暗中留意,发现她能够控制人的意识,特别对青年男子。族长私下找到她爹娘,要求他们为了家族安宁,杀了赵月儿。
赵月儿爹娘万般不舍,正为难之际,一个道士借宿,他对赵月儿极其感兴趣,称此女骨血奇异,愿为她加持添福,并劝说族长改变主意。至于其中到底做了何事,当时赵月儿才三岁,记得不清,而爹娘对此讳莫如深,从不愿多言,只知道他 送自己一条细小的银链,要求必须佩带,不得摘下。自此以后,果然未再出现异事。但勾引魅惑男子这个,赵月儿无师自通,小小年纪便运用得极为娴熟,将周围年轻男子迷得颠三倒四。
十八岁那年,有个男子私下找到了她,自称龙爷,传授了她银蚕饲养之法, 并留给她蚕种;之后又过了五年,那时她已经杀了阿宝和李宏,龙爷才第二次现身。
“他说他知道我杀人的事情,若要保全自己,只能为他做事。我当时试图用银蚕杀他,但银蚕根本不碰他,而我的媚术对他全然无用。没办法,我只好听命于他。”银姬偷偷看了一眼毕岸,样子又可怜又可爱,“他说以后我在教内的名字便叫银姬,身份为禁婆。他又传授我有关银魂魇术的修炼和使用。很奇怪,这次见过他之后,我的魇术进展飞快。倒像是……”她顿了一顿,道,“倒像是我一直都会似的。我猜测,小时候我也是有这种异能的,只是被那个不知道真假的老道士压制了。”
公蛎十分好奇,插嘴道:“龙爷长得怎么样?”
银姬道:“我只见过他几次,他每次都戴着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属下众人,皆单线联系,个人信息全由龙爷一人掌握,所以众多教众相互之间只闻其名号,并不相识。”
她垂下头去,露出白嫩的脖颈:“我曾经想脱离巫教,可是不管我搬去哪里, 他总能找到我。直到十年前,他在一场祭祀中受了重伤,蛰伏多年,再无音讯。所 以……所以我以为已经彻底摆脱了他的控制,这才重新来寻找刘兰心。”
毕岸像是认可了她的话属实,又问道:“巫教的禁公鬼冢,是为何人?” 银姬极其坦诚,轻声道:“禁公鬼冢,我在十年前的祭祀上见过一次,但他模样颇不起眼,大家也都戴着面具,并无交流。”
毕岸道:“巫教的组织果然严密。”这句却是对公蛎说的。
公蛎啊了一声,忙点头附和。他刚才看到银姬讲话时柔嫩的嘴唇微微上翘,如同花瓣,一时又想起丁香花女孩来,不由痴了,根本没留意银姬讲话的内容。
银姬低声道:“是。”
毕岸道:“十年前那次祭祀,发生了何事?”
银姬十分配合,道:“我当时并未在场,只打听到一些传闻。这场祭祀似乎关系到一个极大的秘密,巫教已经谋划了数十年。但好像途中祭祀的器皿忽然出现严重问题,致使祭祀中断,龙爷受伤。”
公蛎想起做的那个梦,试探道:“祭祀活动在哪里举行?”
银姬朝他一笑,道:“黑风崖。邙岭。”公蛎同毕岸交换了下眼神。
毕岸又道:“你以往以何种形式接收任务?都是什么样的任务?”
银姬道:“多是信件形式,送信的方式也不一而足,或信鸽传书,或不相识的人送来,甚至有时一觉醒来,会发现床头有一封画着骷髅的信。至于任务,通常都是……”她咬着嘴唇,道:“采血,杀人。”
若是没有之前听到赵婆婆关于杀死阿宝和李宏的认罪,公蛎打死也不会相信,银姬这么一个如同春花般美好的女子,会比蛇蝎还要歹毒。正如时下,当她楚楚动人带着泪光,说出“采血,杀人”几个字时,公蛎第一反应,便是她是迫不得已, 有苦衷的。
银姬幽幽叹了口气,道:“从我加入巫教那一日,便逃不脱了。我只是个工具, 知道的不一定比你更多。你若是有兴趣,我执行的六次任务,可慢慢说与你听。” 她忽然对公蛎一笑,柔声道:“龙哥哥,我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