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 夷川早云搞的鬼(第7/12页)

我将不倒翁塞进被窝,老师立刻紧紧抱住。他肯定梦见了心爱的弁天的那对美臀。他虽是我的恩师,但好色程度实在叫人不敢领教。

我扮演毛茸茸的圣诞老公公,将礼物放在老师枕边,正准备离去,大门伴随细微的声响打了开来。随着冷风飘进屋内的,竟是弁天。她已经喝醉了,泛红的双颊美艳无比,手上还拎着一个礼盒。她发现我在场,嘴角轻扬地说:“啊,我喝醉了!”

她看到房里熠熠生辉的圣诞树灯饰,惊呼了一声:“哎呀!”然后坐在熟睡的红玉老师身旁,盯着闪烁的灯饰。她合上眼,就像在感受五颜六色的彩光照在脸上的触感。灯泡如同烧尽般瞬间熄灭,一个呼吸后又再度亮起。每当灯光亮起,她光滑犹如陶瓷的脸蛋便自黑暗中浮现。

“真叫人怀念,这是我买的。”

“原来如此,我正纳闷老师房里怎么会有圣诞树。”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很喜欢圣诞节。”

“我们狸猫也喜欢。想尽情狂欢,就得靠这种没来由的节庆才有意思。”

弁天拿起圣诞树下的包裹。“这是什么?”

“我送红玉老师的礼物,一根漂亮的拐杖。”

“真是大方呢。……没有我的礼物吗?”

“没有。”

“为什么?”

“弁天大人应该没有想要的东西了吧?您想要的应该都到手了吧。”

“竟然这么说,好过分。我真的想要的,一个都得不到。”

“才怪!”

弁天猛然起身,拿了一瓶堆在厨房角落的红玉波特酒。她把酒倒在两个茶碗里,递了一碗给我。心爱的弁天就在身旁,红玉老师却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蜷缩在饱含湿气的棉被里。睡觉时总该放松一下,别再皱眉了吧。弁天一副陶醉的神情,悠哉地喝着红玉波特酒。

“真冷,年后应该马上就会积雪。”

“有时到了一二月才会积雪。”我说。

“只要一下雪,我便寂寞得紧。”

“弁天大人明明没什么烦恼,还说这种话。天下无敌的弁天大人说这种话,是没人会同情的。”

“人类和狸猫或天狗不一样,夜里常会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狸猫也一样啊。”

“人的沉思不是狸猫能比拟的。”

“就当您说得对吧。”

“……告诉你,我被老师带来这里之前,住在山的另一头,一个大湖的湖畔。山的另一头常下雪呢,你知道吗?一定是冬将军在山的另一头下了太多雪,等来到这边时雪已经下光了。”

“是这样吗?”

弁天轻抚着红玉老师的白发,说道:“我家四周的干涸农田和青翠竹林都被白雪给掩埋了,万籁俱寂,我欣赏着雪景散步。来到湖边,湖畔也堆满了雪,雪地上不见足迹,没有半个人,只有眼前一望无垠的大湖,给人冷彻肌骨的感觉。我觉得好孤单、好寂寞,但又忍不住挑没人的地方去。其实,我根本不知该何去何从,脑子里一片空白。在那之后,每当我寂寞,就会想起那幕景象,以及走在雪地中的自己。因为每年看着那样的景色都觉得寂寞,一年一年过去,寂寞与雪景在我心中已经合二为一,我的心也变得无比冰冷。很诗意吧?”

“弁天大人,您住在山的那头时不是也有家人和朋友吗?”

“那是两码事,你们狸猫不会懂的。”

“我也不想懂。要是屁股被冰雪冻着了,我可伤脑筋了。”

“你想不想尝尝那种孤单的滋味?”

“不必了,孤单的狸猫是活不下去的。”

这时,我想起身上有弁天的照片,就从口袋取了出来。“对了,这个当作圣诞礼物送你吧。”

弁天望了照片一眼。“哎呀,是淀川老师啊。不过我才不要这种照片呢。”

“别这么说嘛。我拍得很棒呢,技术不错吧?”

“我都说了不要。”

棉被里有动静,红玉老师从背后窥望我们手上的东西。“那是谁?”他睡意浓浓地咕哝问道,“弁天,你和这种人交往吗?真是可悲啊。”

“哎呀,老师,莫非您吃醋了?”

老师想从背后一把抱住弁天,但她闪了过去,迅速起身。老师将肮脏的棉被当披风披在身上,窝囊地说:“再待久一点嘛。你这么久没来看我了,难道就这样走了?”

弁天指着搁在厨房餐桌上的礼盒。“我带派对的礼物来给您,今晚请容我告辞。”

“偶尔也在这里过夜嘛。”

“哎呀,怎么好意思给老师添麻烦呢。”

“什么话!说什么添麻烦!有了,来庆祝圣诞节,我送你礼物,嗯……我有什么宝贝呢?风神雷神扇……已经给你了。等等!等等!我找找看!我应该还有宝贝才对。”

“老师,您应该什么都不剩了。”

弁天如此说道,红玉老师瞪大眼睛回望她,然后说:“你说得对,我已经没东西可以给你了。”

“那我走喽。”弁天手按着门把,朝老师回眸一笑,“吃醋的时候请别呛着哦,要是老师吃醋呛死了,我会寂寞的。”

留下这句话,她消失于门外。

伪右卫门决选之日。

也是我父亲的忌日。

换言之,就是我们恨之入骨的星期五俱乐部尾牙宴之日。

那天,我早早起床。阳光尚未射进纠之森,四周仍是一片昏暗。家人似乎还在酣睡,不时传来细微的鼾声。我已无心再睡回笼觉,爬出被窝,一接触黎明冷冽的空气,鼻子便一阵刺痛。四周幽静无声,连鸟鸣都没听到。

我穿过朝雾弥漫的森林,来到小河边。我以为今天我起得最早,对此扬扬得意,踩着枯叶,沿着小河,竟意外遇见坐在地上的大哥。大哥似乎正在整理思绪,只见他挺直毛茸茸的背脊,双目紧闭。我走近时,他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是矢三郎吗?”他意外地说,“真是难得啊。”

“大哥,你今天也起这么早啊?”

“傻瓜,我每天都起这么早,锻炼精神力。因为你总是睡到日上三竿才不知道。”

我坐在大哥身旁聆听小河的潺潺水声,然后保持心情平静,屏除先入为主的观念,仔细嗅闻。清净的冷空气中,掺杂着一丝父亲的气味。从远不如父亲的大哥身上,我闻到和父亲相似的气味。想起从前和父亲一起走出纠之森,嗅闻冬日气息的往事,心中突然一阵凄楚,我忍不住轻声呜咽。

“伪右卫门得一肩扛起狸猫一族的未来。”大哥突然如此说道。

“喂喂,大哥,才刚起床,你就这么正经八百。”

“被推选为伪右卫门的狸猫,必须肩负起这项重责大任。我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在努力。”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