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 夷川早云搞的鬼(第9/12页)

“炸鸡是吧,真高档。”

“肉很嫩哦。你老是吃虫子,嘴巴一定很干涩吧?”

“井底之蛙能吃到炸鸡,真是谢天谢地。我深切觉得,世上最不能少的就是弟弟。你们在平安夜庆祝了吗?”

“矢四郎靠自己的力量点亮了灯饰,他的本领提高了不少呢。”

“真想亲眼瞧瞧,也许矢四郎会靠狸猫发电闯出一片天呢。”

“难说,目前还只能在一些派不上用场的事上派上用场。”

“真不像你会说的话。再说了,这终究只是狸猫的本事,想要派上用场未免太妄自尊大了。”

二哥嚼着炸鸡,笑个不停。我坐在井边,喝着从自动售货机买来的罐装咖啡。

“一切就看今晚了,哥。今晚将选出下一任伪右卫门。”

“只希望一切纷争能就此平息。”二哥说,“虽然对矢一郎大哥过意不去,不过,不论是大哥还是早云叔叔当上伪右卫门,我都无所谓。只要狸猫一族就此太平就好。老爸死后,已经过了好些年了。”

“说的也是。”

“今天我醒来就一直想着老爸。”

“大家都一样。”

“我没有一天忘得了老爸的事,但今天尤其严重,一整天脑子里想的净是老爸。我一直试着回想那天老爸对我说了什么。他最后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我在井底想了好几年,反复回想那晚的事,但记忆始终在途中中断。想到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我就难过。虽然我只是只青蛙。”

二哥叹了口气。

我突然想起海星,便向二哥打听。“你最近见过她吗?”

“对了,这一阵子她都没露面呢。怎么啦,小两口吵架吗?”

“吵架是常有的事,不过她最近怪怪的。”

我提及海星在澡堂的言行,二哥闻言陷入沉思。

“的确,感觉不对劲。”

“我就说吧。感觉很诡异,真受不了她。”

“经你这么一提,我也觉得海星说话确实常常欲言又止,常常聊着聊着突然就一言不发,像有东西堵在胸口似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本以为她正值二八年华,也许有感情上的烦恼,但这几年她一直都这样,就很奇怪了。”

“真搞不懂海星在想什么,真是个怪人。”

“她确实很怪。不过,她知道我无法从青蛙变回原形时在井边哭了好久呢,她也有温柔的一面。”

“你这么说也对啦。”

“我在井底这么多年,大部分的族人都忘了我是只名叫下鸭矢二郎的狸猫。大家造访这座古井,只是为了吐露心事,我是什么人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只有你们是为了探望我才来的。除了家人,会来这里探望下鸭矢二郎的,就只有海星了。”

“……哥,你现在还喜欢海星吗?”

井底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想必是二哥在幽暗的井底划水吧。不久,他气呼呼地回说:“没错!可是矢三郎,你不该让一只井底之蛙说这种话,这只会使我难过。”

“对不起啦,哥。”

我思索着海星那句“对不起”的含义,愈想愈觉得屁股发痒。

“不过,海星确实不太对劲。”二哥心不在焉地说,“从井底看得到的景致有限,但能看清天空和星辰,所以可不能小看井底之蛙。我的世界虽小,但夜夜看着宇宙,可是一只有宇宙观的青蛙。像这样独自望着宇宙,头脑会清明许多,增长不少智慧。如果你愿意听一只有智慧的青蛙的意见,我可以告诉你,有大事要发生了。”

我想到正前往南禅寺的大哥、人在夷川工厂的幺弟,以及在纠之森担心孩子安危的母亲。

我仰望苍穹沉思,突然看到一幕不可思议的景象。几条白色彩带球般的物体像陀螺般旋转着飞上高空,看着那奇妙的光景,我的意识逐渐远去,渐渐地听不见市街的嘈杂,直到神秘物体在高空闪闪发光,像玻璃般碎裂飞散,我才猛然回神。

一阵强风吹过珍皇寺。

我紧抓着井壁。“哇,好强的风!”

“我这里很平静。”

“那当然啊。”

“啊,你看,天空的模样不太对劲。”

包围盆地的群山外围,仿佛棉絮被追聚在一块儿,黑沉沉的乌云汇流到京都上空。万里无云的晴空转眼间被大理石般的乌云覆盖,市街被阴森云影吞没,天色犹如日暮般昏暗。

一道巨大的闪电从云间的深谷蹿出,紧接着响起一阵令屁股狸毛倒竖的雷鸣。

“雷神大人驾到了!”我大喊。

“喂喂,未免也太突然了吧!”二哥与雷声抗衡地大声说道,“事有蹊跷哦。”

“好像是有人使用风神雷神扇,可恶,他到底是在哪里捡到的!”

“老妈就拜托你了,矢三郎。”自井底传来二哥拨水的声响,“又是这样,我怎么这么不中用呢!”二哥呻吟着,“井底之蛙完全帮不上忙啊!我实在没办法。”

“没关系啦,哥。一切包在我身上。”

“要小心哦,矢三郎。”二哥说,“千万要留神,我有不祥的预感。”

我迈步狂奔。

雷声隆隆,京都市内一阵骚动。

四条大桥上的行人惊叫连连,纷纷指着乌云低垂的天空。数道闪电就像被释放的巨龙在云间奔腾,蓝光由内向外映照出来,云层好似直入云霄的诡异座灯。看来使用风神雷神扇的家伙,似乎是个不懂得拿捏轻重的傻瓜。

我回到纠之森,但在雷声四起的森林里遍寻不着母亲的身影。母亲向来都是躲在蚊帐里等候雷神大人离去,但雨淋不进来的枯叶床上却不见吊起过蚊帐的痕迹。

我到加茂大桥一带找寻。

对岸那间母亲常去的台球场亮着橙色灯光,雷雨交加中我飞奔过鸭川,推开玻璃门走进店内。这时,近处正好有声雷响,店内的玻璃窗吃了一记雷神锤差点碎裂,店内众人莫不屏息静观雷神大人的动向。我向店员打听,但他回说:“黑衣王子没来。”

我利用台球场一角的公共电话,打电话到南禅寺。隔着玻璃窗,可见遭逢暴雨飞沫迷蒙的加茂大桥。南禅寺的当家悠哉地接起电话。

“请问我大哥在府上吗?”

“原本我们要一起前往木屋町,但他突然说要回家一趟,可能是忘了东西吧。”

“多久前的事了?”

“刚打雷的时候,他差不多快到家了吧。……不过看这天气,他也可能被困在路上,这种天气搭自动人力车太危险了。”

我道了谢挂上电话,改打到幺弟的手机。

然而迟迟没人接听,我急得不得了。好不容易等到一声“喂”,却是个没听到过的声音。我问:“是矢四郎吗?”但对方大喊了一声:“啊!”就挂断电话。我确认电话号码,再次重拨,这回始终没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