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叛乱之火 Chapter 15 意外迭生(第10/11页)
詹米手搭着我的肩膀,领着我避开障碍,穿过黑暗的餐具室及一间较小的房间,感觉似乎是某种杂物间。我的小腿胫骨撞到东西,痛得叫出声,又咬紧嘴唇忍住咒骂。
终于,我们来到自由的夜空下,风攫住我的斗篷,迅速卷起,将它吹得像个鼓胀的气球。在黑暗的屋子里,穿越令人神经紧绷的小道后,现在我觉得好像快长出翅膀,飞上云霄了。
我身边的人似乎也都松了一口气,周围响起低沉的交谈与压低的欢笑声,但詹米很快嘘了一声要大家安静。这群人一次一个,迅速奔过屋前的空地,在舞动的月光下成为飘忽的影子。詹米站在我身边,看着他们消失在园林树丛里。
“默塔呢?”等最后一个手下离开,詹米皱着眉头喃喃说道,仿佛自言自语,又自问自答,“应该是去找修·门罗了。外乡人,你知道修·门罗在哪里吗?”
我咽了咽口水,感觉刺骨的冷风钻进斗篷,重获自由的喜悦因为想起门罗的死而荡然无存。
“我知道。”我尽量简单交代这个坏消息。詹米沾满血迹的脸颊上面色凝重,我说完后,他的表情像石头般冷酷僵硬。
后方响起一串问句:“你们想整晚都呆站在这儿,还是干脆敲响警钟,让那些家伙知道上哪里逮人?”
默塔从我们身旁的阴影中现身,像幽灵一样安静。詹米看到他,表情稍微放松了些。默塔腋下夹着一捆布包,布上有暗沉的斑斑血迹,大概是厨房里拿来的一只带骨大腿肉。他的另一边腋下挟着大火腿,脖子上还挂了一串香肠,更证实了我的猜想。
詹米皱起鼻子,淡淡一笑。“老兄,你闻起来像屠夫,能不能别走到哪儿都想着吃?”
默塔侧着头,看着浑身溅满血迹的詹米。
“闻起来像屠夫,总比看起来像屠夫好。小伙子,可以走了吧?”
穿过园林的路上黑暗又阴森,高耸的树木彼此相隔甚远,中间种了小树,在明暗不定的月光下,小树的形状会突然变得像凶狠的猎场看守人。终于,云层越积越厚,满月也比较少露脸,这变化让人欣喜。等我们到达园林另一端,雨也降了下来。
有三个人带着马留下来。玛丽已经上马,坐在詹米一名手下身前。她对于要跨骑在马上显然很不自在,一直想把睡袍塞到大腿下,努力隐藏她有大腿这件事。
我骑马的经验比较丰富,但沉重的裙摆还是惹来我的咒骂。我提起裙子,詹米伸出手让我一蹬,我的手掌熟练地在马背上一压,上了马。马因为我这一推喷着响鼻,耳朵后倒。
我不怎么同情地说:“抱歉了伙计,我这下还不算什么,等他上马你就知道了。”
我环视四周,看看“他”在哪里,发现他站在树下,手放在一个约十四岁的陌生男孩肩上。
我看到乔迪·保罗·弗雷泽正在旁边忙着系马的肚带,于是倾过身去问他:“那是谁?”
“他啊!”乔迪瞟了男孩一眼,然后皱眉继续和不合作的肚带奋斗,“他叫尤恩·吉布森,是门罗继子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公爵手下的猎场看守人抓到门罗时,他好像和门罗在一起,不过他逃了,我们在猎场边发现他,他就带我们到了这里。”乔迪没必要地又拽了一下,喜滋滋地看着肚带,好像在对肚带发出挑衅,看它敢不敢说什么。
接着乔迪抬头看我,突然问:“你知道那孩子的父亲在哪儿吗?”
我点点头,答案想必在我脸上写得一清二楚,因为乔迪转过头去看那男孩。詹米抱着男孩,紧紧将他搂在胸口,拍着他的背。我们又看着詹米将孩子从胸前拉开,两手搭在男孩肩上,凝视男孩的脸,说了几句话。我听不到詹米说什么,但过了一会儿,男孩站直身子,点点头。詹米也点头,最后拍了一下男孩的肩,领男孩转身走向一匹马,马上的乔治·麦克卢尔向男孩伸出手。詹米低头大步走向我们,寒风呼啸、冷雨飞溅,他的苏格兰披肩尾端在背后飒飒飘荡。
乔迪一口唾沫吐在地上,说:“可怜的小家伙。”他没指明是谁,随即也上了马。
我们骑到园林东南方角落附近就停住,马匹又是跺蹄、又是挣扎。两个人掉头回去,消失在树林里。好不容易等他们回来,前后应该不超过二十分钟,感觉却有两倍时间长。
回来时他们两人合骑一匹马,另一匹载着弯成弓状的长条物,那是修·门罗的尸体,裹在弗雷泽家族的苏格兰披肩里,横挂在马鞍上。马群都不喜欢尸体,载着尸体的马从我身旁经过时,我的马猝然抬头,鼻翼贲张。詹米一扯缰绳,生气地用盖尔语骂了声,马才老实下来。
我感觉詹米在我背后,站在马镫上,向后望着,仿佛在计算留下来的伙伴人数。然后他的手环上我的腰,我们出发,向北前行。
我们骑了一整夜,只停了几次稍事休息。一次休息时,我和詹米站在七叶树下,詹米伸手要拥抱我,却突然停下来。
我面带微笑说:“怎么回事?在你手下面前不敢吻自己的妻子吗?”
他否认,接着吻了我,然后退后一步微笑。“不是,我只是一时间担心你会尖叫然后抓我的脸。”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玛丽在他脸颊上留下的抓痕。
我笑着说:“没想到‘我’会这样欢迎你吧?”
他笑着说:“哎,其实那在我预料之中。”他从默塔偷来的香肠那儿拔了两条,递了一条给我。我不记得上次吃东西是何时了,但想必过了很久,因为尽管我怕食物中毒,还是抗拒不了肥美的香肠。
“你以为我才一个星期就认不出你了吗?”
詹米摇摇头,依然面带微笑,咽下一口香肠:“不,我进屋要找你的时候,我多少知道你在哪里,从窗口的木条就看得出来。”他扬起一边眉毛补充道:“从窗上钉的木条来看,公爵大人对你印象一定很差。”
“是糟透了,没错,继续。”我赶快带过,不想再提公爵。
詹米再咬一口,熟练地把食物塞到嘴里,说着:“我知道你的房间,但还需要钥匙,对吧?”
我说:“对,你刚刚正说到那儿。”
他草草嚼了几下便吞下肚。“我是从管家那里拿到钥匙的,不过过程不是太顺利。”詹米轻轻揉了揉腰带下方的部位,“从那女人的样子看来,她之前就在床上被人吵醒过几次,而且对方都是草草了事。”
我想象那副景象,觉得很好笑。“我敢说你走进去的时候,她一定觉得你是一块十分珍稀、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的小鲜肉吧!”
“我非常怀疑,外乡人。她像报丧女妖一样尖叫,拿膝盖撞了我的下身,趁我扶腰呻吟时,又扑上来用烛台敲我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