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倾巢而出的杰克(第10/15页)
“我们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高个金发男子——杰克·尼伯说,“我们在办公事。”(他在撒谎,杰克们干的事和正儿八经的公事八竿子打不着,即便是在政府和警务机关工作的杰克。)
“快跑!”伯蒂拉住斯卡莉特的手跑了起来。
“你看到了吗?”杰克·凯奇问。
“什么?”杰克·尼伯说。
“我看到她身边有个人,一个男孩。”
“那个男孩?”
“我怎么知道?快,给我搭把手。”
尼伯把手臂环在胸前,好让凯奇踏脚。凯奇穿着黑鞋踩了上去。被抬起来后,他爬上大门顶端,奋力一跃,像只青蛙一样四肢着地。他站起身,说:“你想别的方法进来吧。我先去追他们。”说罢,他沿着弯曲的小路向坟场深处飞奔而去。
斯卡莉特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伯蒂正快步穿过暮色苍茫的坟场,但还没跑起来。
“嗯?”
“我想那个男人想杀了我。你没看到他在摆弄那条黑绳子吗?”
“他的确想杀你。而杰克,你的弗洛斯特先生,他想杀了我。他拿着一把刀。”
“他不是我的弗洛斯特先生,嗯,也有那么点是吧。抱歉,我们现在去哪儿?”
“先送你去个安全的地方,然后由我来对付他们。”
坟场的居民们被惊醒了,他们围拢到伯蒂身边,一脸担忧和紧张。
“伯蒂,”凯厄斯·庞培问,“发生了什么事?”
“有坏人来了。”伯蒂说,“大伙儿能帮我盯住他们的动向吗?请时刻通知我他们的位置。我们现在得找个地方把斯卡莉特藏起来。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小教堂的地下室?”萨克雷·波林格提议。
“他们准会最先去那儿找。”
“你在跟谁说话?”斯卡莉特盯着伯蒂,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凯厄斯·庞培提议:“藏在山里?”
伯蒂想了想,说:“可以,好主意。斯卡莉特,你还记得我们发现刺青人的那个地方吗?”
“有点儿印象,那里很黑,但我记得那里没什么好怕的。”
“我现在带你去那里。”
他们飞快地走在路上。斯卡莉特听见伯蒂一边走一边还在和人说话,但她只能听见伯蒂在说什么,就像在听一个人打电话。这让她想到……
“我妈妈会气疯的。”她说,“我死定了。”
“不。”伯蒂说,“你没死,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你都不会死。”
他又对别人说:“现在有两个人?一起?好的。”
他们来到弗罗比歇陵墓。“入口在左侧最下面那个棺材的后头。”伯蒂说,“如果你听到有人进来,而又不是我的话,你就进去,一直往下走,直到洞底……你有照明的东西吗?”
“有,我的钥匙环能发光。”
“好。”
伯蒂拉开陵墓的门:“小心点,别绊倒。”
“你要去哪里?”斯卡莉特问。
“这里是我的家,我要保护这里。”
棺材后方空间很小,斯卡莉特捏着发光钥匙环,手脚并用,努力爬了进去,又尽力把棺材拉回原本的样子。
借着钥匙环暗淡的光,她能勉强看清石阶。她直起身,扶着墙往下走了三级台阶,坐下来等待,暗自祈祷伯蒂对自己在做什么心里有数。
伯蒂问欧文斯先生:“他们现在在哪里?”
他的父亲回答:“有一个正在埃及路上到处找你,他的同伴在墙边等待。另外三个人在赶来的路上,正踩在垃圾桶上打算翻过墙。”
“要是赛拉斯在就好了,他三两下就能解决他们,卢佩斯库小姐在也好。”
“你不需要他们。”欧文斯先生鼓励道。
“妈妈在哪儿?”
“在墙边。”
“告诉妈妈我把斯卡莉特藏在弗罗比歇陵墓里,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就让妈妈照顾她。”
伯蒂在黑黢黢的坟场上奔跑。通向坟场西北边唯一的路是埃及路,要通过埃及路,那他势必会碰到那个拿着黑丝绳的小个子。那人正在找他,想让他死……
他告诉自己:他是诺伯蒂·欧文斯,他是坟场的一部分,他会没事的。
跑到埃及路上时,他差点没看见那个小个子。这个名叫凯奇的杰克几乎和阴影融为一体。
伯蒂吸了口气,用尽全力隐去自己的身形,如同一粒尘埃,乘着晚风从凯奇身边飘过。他在绿意葱茏的埃及路上走了几步后,故意现出身形,能多显眼就多显眼,接着他踢了一块鹅卵石。
他看到拱门边的那道阴影弹射而出,像死人一样悄无声息地向他追来。
埃及路上满是拖在地上的常春藤。伯蒂推开常春藤,跑向坟场的西北角。他得精准把控时间。太快的话,小个子会跟丢他;太慢的话,一条黑丝绳就会绕上他的脖子,夺去他的呼吸,还有他所有的明天。
他哗啦啦地推开缠结成团的常春藤,惊动了一只狐狸。狐狸飞快地蹿进低矮的灌木丛。这儿是片小丛林,倒坍的墓碑,无头雕像,各种各样的树,冬青灌木,半腐烂的落叶一堆又一堆,踩上去滑溜溜的。尽管不好走,但伯蒂自打会走路以来,就常常来这里探索。
他在乱石、泥土和盘根错节的常春藤间快速行进,又不失小心。他很自信,因为这里是他的坟场,他能感受到坟场在隐匿他,保护他,想让他化作无形。他得奋力与之抗争,才能显现出自己的身形。
他看到尼赫迈亚·特罗特,一时犹豫。
“你好,年轻的伯蒂!”诗人向他问好,“我听到慷慨激昂的气息主宰了时间,你如划过苍穹的彗星掠过领地。有何吩咐,我亲爱的伯蒂?”
“站着别动。”伯蒂说,“就站在原地,看着我来时的方向,当他靠近时立刻告诉我。”
伯蒂绕着卡斯泰尔斯那覆满常春藤的坟墓走了半圈,站定,背对追捕者,装出一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他等待着,不过等了几秒,却像短暂的永恒那么漫长。
“他来了,孩子。”尼赫迈亚·特罗特说,“在你身后大约二十步。”
名叫凯奇的杰克看到前方的男孩,拽紧了手中的黑丝绳。这些年来,这条绳子绕上过许多人的脖子,而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一命呜呼。这绳子既柔软又坚韧,还不会被X光照出来。
凯奇的小胡子动了动,但仅此而已,他不想惊动近在眼前的猎物。他慢慢前进,如影子般悄无声息。
男孩直起身。
杰克·凯奇向前突进,锃亮的黑皮鞋近乎无声地落在腐叶堆上。
“他来了,孩子!”尼赫迈亚·特罗特大喊。
男孩转过身,杰克·凯奇向前一扑——
脚下的世界骤然崩塌。他伸出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想抓住这个世界。他下坠了二十英尺,撞上了卡斯泰尔斯先生的棺材。棺材的盖子和他的脚踝同时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