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倾巢而出的杰克(第12/15页)

枪管纹丝不动。丹迪先生说:“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伯蒂指向前方:“因为他们。”

丹迪先生回头一看,就那么一刹那,伯蒂趁机隐身。丹迪先生把视线转回来,可破损的雕像上哪里还有伯蒂的身影?

黑洞深处不知什么东西在叫唤,如同夜鸟的孤鸣。

丹迪先生四处张望,前额挤出一道深深的皱纹,全身升腾着犹疑和怒火。“你在哪儿?”他怒吼,“该死的!你去哪儿了?”

他感觉到一个声音说:食尸鬼之门打开后要尽快关上,它不能一直开着,它想关上。

黑洞的边缘不停震颤。丹迪先生几年前曾在孟加拉国经历过一次地震,就是这种感觉:地动山摇。他失足跌落,眼看就要坠入黑暗,但他眼疾手快,抓住了一块倒在地上的墓碑紧紧抱住。他不知道下方有什么,只知道自己一点也不想去一探究竟。

大地仍在摇晃,他感到怀中的石头因支撑不住他的体重而开始移动。

他抬起头,看到伯蒂正一脸玩味地看着他。

“我要把门关上了。”他说,“我想如果你抱着那东西不放,门就会把你夹得粉碎,或把你吸收了,让你变成它的一部分。谁知道呢?但我给你一个机会,尽管当初你没有给我的家人任何机会。”

又一阵疯狂的晃动。丹迪先生仰头看着伯蒂的蓝眼睛,咒骂了几句。随后他说:“你逃不掉的,我们是无所不能、无处不在的杰克。还没结束呢。”

“你要结束了。”伯蒂说,“你们这些人和你们所代表的一切都要结束了,就像你们的人在埃及所预言的那样。你们没能杀死我。你们曾经无处不在,但现在已经全部结束了。”伯蒂笑了笑,“这就是赛拉斯在做的事,对不对?”

丹迪先生的表情证实了伯蒂的所有猜测。

丹迪先生会怎么回答,伯蒂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因为他松开了抱住墓碑的手,缓缓落入张开的食尸鬼之门。

伯蒂说:“Wegh Kharados!”

食尸鬼之门再度变回原来那座其貌不扬的坟墓。

有什么东西在拉扯他的袖子,他一低头,看到福丁布拉斯·巴特比正仰头看着他。“伯蒂!小教堂的那个男人,他上山了。”

杰克之一循着气味前行。他与其他人分头行动,就是因为杰克·丹迪身上的古龙水味儿太浓,会盖过更淡的气味。

他没法靠气味找到那个男孩,这儿不行,因为男孩的气味和坟场一模一样,可女孩身上有她家的气味,还有早晨上学前喷在脖子上的香水的淡雅香味。她闻上去像个祭品,散发着恐惧的味儿,让杰克觉得她是自己的猎物。无论她在哪儿,男孩一定会去那里,或迟或早。

杰克之一握住刀柄,向山上走去。快要到达山顶时,他的心头蓦然一动——一种直觉,但他知道这是真的:杰克·丹迪和其他人完了。

很好,他心想,这样上面就有位置了。自从杀死多里安一家的任务失败后,他的晋升速度就慢了下来,乃至停滞,他们好像不再信任他了。

过不了多久,就要变天了。

到了山顶,杰克之一跟丢了女孩的气味。

他知道女孩就在附近。

他从容不迫地往回走了几步,在大约退了五十英尺后再度闻到了女孩的香水味,就在一座小陵墓边。陵墓的金属门紧闭着,他用力一拉,门开了。

女孩的气味更浓了。他闻得出她很害怕。他把棺材一个个从架子上拉出来,任其摔到地上。老朽的木头四分五裂,里头的东西撒了一地。

不,她没有藏在棺材里……

那她在哪儿?

杰克之一先检查了墙壁,很结实。他又跪下身,拉出最后一个棺材,把手伸进去。他摸到了一个洞……

“斯卡莉特!”他努力回忆当他还是弗洛斯特先生时是怎么呼唤她的,可他连弗洛斯特先生的一丁点儿特质也找不回来:他现在是杰克之一,彻头彻尾的杰克之一。他手脚并用,钻进墙上的洞。

听到上方棺木摔碎的声音后,斯卡莉特开始小心翼翼地走下石阶,左手扶墙,右手拿着会发光的钥匙环,可微弱的光线只能照亮她的落脚之地。她下到石阶底部,进入石室,心怦怦直跳。

她很害怕:害怕温和的弗洛斯特先生和他古怪的朋友,害怕这间石室和与之相关的回忆,说实话,她还有些害怕伯蒂。他不再是童年时那个安静而神秘的男孩。他和常人不太一样,透着些许非人类的感觉。

斯卡莉特心想:不知妈妈现在在想什么。她一定往弗洛斯特先生家打了一通又一通电话,想问清我什么时候回家。如果我活着出去,我一定要逼她给我买部手机。真可笑,在同龄人中,恐怕就只有我还没有自己的手机了。

妈妈,我想你。

可她没有料想到,居然有人能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前行。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捂住了她的嘴,一个冷漠无情的声音随之响起——她几乎没听出这是弗洛斯特先生的声音:“你要是敢耍花招,敢动一下,我就割断你的脖子。听懂了就点头。”

斯卡莉特点点头。

伯蒂走进弗罗比歇陵墓,看到一地狼藉:棺材摔碎了,里头的东西撒满过道。弗罗比歇家族的很多人和佩蒂弗家族的一些人站在旁边,个个脸上不是黯然神伤,就是心有余悸。

“他已经下去了。”以法莲·佩蒂弗说。

“谢谢。”伯蒂钻进山洞,走下石阶。

他能像死人一样看穿黑暗:他看得见石阶,看得见石阶尽头的石室。下到一半时,他看到了抓住斯卡莉特的杰克之一:他把斯卡莉特的双臂扭在身后,用一把硕大而瘆人的剔骨刀抵住她的脖子。

杰克之一抬头望着黑暗,说:“你好,孩子。”

伯蒂一声不吭,在专心隐身的同时,又向前迈了一步。

“你以为我看不见你。”杰克之一说,“没错,我是看不见你,但我能闻到你的恐惧,听到你的移动和呼吸。既然已经知晓你那隐身的小把戏,那我就能更清楚地感觉到你。大声说句话,让我听见,不然我就从这位年轻的小姐身上割一块肉下来。听见没?”

“嗯,”伯蒂的声音在石室里回荡,“我听见了。”

“很好。”杰克之一说,“你到这儿来,我们谈一谈。”

伯蒂继续沿着石阶向下走,他集中精力施展恐惧大法,让石室的恐怖程度节节攀升,让恐惧凝聚成有形之物……

“停下,”杰克之一说,“不管你在耍什么把戏,都给我停下。”

伯蒂作罢。

“你以为你能用那些小魔法来对付我?孩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一个杰克,你杀了我的家人,本来我也会被你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