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倾巢而出的杰克(第14/15页)
杀戮者绕着石室内部盘旋。主人?它的声音如同一条耐心等待主人多时的狗。主人?它又叫了一声,仿佛在品尝这个词的味道。味道似乎很不错,因此它满怀愉悦和向往,叹息着又说了一声:主人……
杰克低头看向伯蒂,说:“十三年前,我失手了。现在,我们再次重逢。一个组织走向破灭,新的组织即将崛起。再见了,小子。”他一手用刀架住伯蒂的脖子,一手拿起那个酒杯。
“我叫伯蒂,别叫我小子。”伯蒂提了点嗓门,“杀戮者,你们会为新主人做些什么?”
杀戮者发出一声叹息。我们会保护他,直到时间的尽头。杀戮者会把主人盘绕在中间,不让主人经受世间的任何危险。
“那就保护他吧。”伯蒂说,“快!”
“我是你们的主人,你们得服从我的命令!”杰克说。
杀戮者已经等了很久,三重声欣喜若狂,实在是太久了。它巨大的蛇身慢慢盘上了杰克的身体。
杰克丢掉酒杯,两手各持一把刀:一把燧石刀,一把黑骨刀。“走开!离我远点!别靠近我!”他挥舞利刃,想挡住渐渐盘绕收紧的杀戮者。杀戮者猛地一压,把他给吞噬了。
伯蒂跑到斯卡莉特身边,扶她起来。“我想看看,”斯卡莉特说,“我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她掏出钥匙环,打开亮光……
斯卡莉特看到的和伯蒂不同。她看不到杀戮者,这不失为一件好事,但她看得到杰克,看得到他脸上的恐惧,这让他依稀显露出弗洛斯特先生的样子。在惊慌中,他再度变回曾开车送他回家的那个和善男子。他悬在空中,离地五英尺,十英尺,两把刀疯狂地挥舞,想要刺中某样无形的东西。一看就知道,一派徒劳。
弗洛斯特先生,杰克之一,无论他是谁,都被拽得离他们越来越远,直到贴住石室的墙壁。他四肢大开,胡乱挣扎。
在斯卡莉特看来,一股强大的力道将弗洛斯特先生压到了墙上,使劲往岩壁里推,要让岩壁吞了他。弗洛斯特先生此刻只剩下一张脸,他在疯狂尖叫,绝望地哀求伯蒂:让这东西停下来,救救我,求你了,求你了……随后他的脸也被拉进了墙里。他的声音消失了,一片死寂。
伯蒂走回祭坛石边,从地上拿起石刀、酒杯和胸针,放回原位。他没去碰地上的那把黑刀。
斯卡莉特说:“我记得你说过,杀戮者不会伤害人,它只能吓唬我们。”
“没错,”伯蒂说,“但它想要一个主人来保护,它是这么跟我说的。”
“你是说你知道,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对,这正如我所愿。”
伯蒂扶着斯卡莉特走上石阶,钻出洞口,进入一片狼藉的弗罗比歇陵墓。
“我得把这里收拾干净。”伯蒂神态自若地说。
斯卡莉特别开视线,不想看见地上的东西。
他们走到陵墓外的坟场。斯卡莉特木然地又说了一遍:“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回伯蒂没说话。
斯卡莉特幽幽地看着他,像是无法确定自己在看什么。“所以说,你知道杀戮者会带走他,因此才把我放在那里是吗?那我算什么?诱饵吗?”
“不是那样的。”伯蒂说,“总之我们活下来了,不是吗?他不会再来烦我们了。”
斯卡莉特感到滔天怒火在胸口积聚。恐惧没有了,她现在只想尖叫怒骂,发泄一通。她压下这股冲动,问:“其他人呢?你把他们也杀了?”
“我一个人也没杀。”
“那他们在哪儿?”
“一个在深墓里,脚脖子断了。另外三个,怎么说呢,他们在很远的地方。”
“你没杀他们?”
“那还用说。这里是我的家,难不成我希望他们死后一直在这里转悠?”伯蒂说,“瞧,没事了,我把他们都解决了。”
斯卡莉特后退了一步,说:“你不是人,正常人不会像你这么做的,你和他们一样坏,你是个怪物。”
霎时,伯蒂脸上血色尽失。这一夜发生了那么多事,经历了那么多事,可都不及这句话来得让他难以接受。“不。”他说,“不是那样的。”
斯卡莉特一步步往后退,与伯蒂拉开距离。
她向后退了一步,两步,正想转身逃离,绝望地狂奔过月光下的坟场时,一个身着黑色天鹅绒衣装的高大男子抓住了她的胳膊,说:“你这么跑掉恐怕对伯蒂不公平,但毫无疑问,你忘了这些事会生活得更幸福。所以我们边走边谈,就你和我两个人,谈一谈过去几天你经历的事,决定一下哪些记住比较好,哪些忘掉比较好。”
伯蒂说:“赛拉斯,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让她忘了我。”
“这样更安全,至少对她来说更安全。”
斯卡莉特开口:“难道我——难道我就没有一点话语权吗?”
赛拉斯没发话。伯蒂朝斯卡莉特迈了一步,说:“你瞧,都结束了。我知道很难熬,但是,我们做到了,你和我,我们把他们打败了。”
斯卡莉特轻轻摇了摇头,仿佛在否认她所看到的一切,她所经历的一切。
她抬头看向赛拉斯,说:“我想回家,好吗?”
赛拉斯点点头。他和斯卡莉特一起沿着通向坟场外的小路渐行渐远。伯蒂看着远去的斯卡莉特,希望她能回眸一笑,或仅仅是不带恐惧地看他一眼。可她没有回头,就这么走了。
伯蒂折回陵墓,想找点事做。他把摔落在地的棺材搬回原位,把地上的残片打扫干净,把七零八落的骨头放回棺材,却失望地发现围观的弗罗比歇家族和佩蒂弗家族的人也说不准哪块骨头该放回哪口棺材。
一个男人把斯卡莉特带回家。不久之后,斯卡莉特的母亲就会忘记男人对她说过的话,但她会记得一个令她失望的消息:那个名叫杰·弗洛斯特的好人因故不得不离开了这里。
男人与她们在厨房里聊天,谈论她们的生活与梦想。这番谈话结束前,斯卡莉特的母亲基本决定要重返格拉斯哥:若能离父亲近一些,能再次见到老朋友,斯卡莉特会很开心。
赛拉斯离开时,斯卡莉特正与母亲相谈甚欢,讨论搬回苏格兰要面临哪些挑战,母亲还答应给她买一部手机。她们几乎不记得赛拉斯曾来过,而这正是赛拉斯所希望的。
赛拉斯回到坟场,看到伯蒂坐在方尖碑边的环形剧场里,脸色阴沉。
“她怎么样?”伯蒂问。
“我取走了她的记忆。”赛拉斯说,“她们会回格拉斯哥,她的朋友在那里。”
“你怎么能让她忘了我呢?”
“人们想忘却超乎常理的东西,这样能让他们的世界更安全。”
“我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