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番 鸣釜 玫瑰十字侦探的忧郁(第11/39页)
我的疑问解决了。
好笑的是,一明白是这样,侦探们可疑的举止登时看起来也没那么不自然了,光看外表实在是看不出来。
益田彬彬有礼地问候早苗。
年轻的见习侦探——虽然有点做作——似乎带着最大的敬意接待早苗。
我虽然看不出来,他只是单纯的滑腔油调,还是对女性懦弱,又或者是别有居心;不过远比冷冰冰地对待,或是嫌对方肮脏地躲避要令人有好感多了。我原本一直无谓地担心这一点,这下子总算是放心了。
然后……益田马上将照片摆到桌上。
早苗瞥了一眼照片,立刻浮现出嫌恶的神色。樱井以外的几个人,她似乎也都认识。
先前一直模糊地当成犯人一概而论的对象,突然变成了具有人格的个人——而且是认识的人,也难怪她会这样。
“您认识这几个人吗?”益田说,“从您正面的右边开始,是殿村健吾、江端义造、樱井哲哉、今井三章、久我光雄。樱井之外的四个人,在事件前后应该频繁地出入宅子才对。”
“我认识。”早苗说,“我几乎每天都看到他们,也曾和他们交谈过。可是……”
没想到竟会是这些人——早苗掩住嘴巴。比起悲伤,她更显惊讶。
“久我先生怎么会……他是个非常忠厚老实的人。”
“不能被外表骗了,男人全都是恶狼。”益田做作地说。
“可是……他曾经帮过我很多次。像是看到我搬重物搬得很吃力的时候,他也会帮我……”
“熊也会搬重物。风度翩翩的绅士到了床上就会变成野兽,上半身和下半身是不同的两个生物。”
益田就算在严肃的场面,也一样油腔滑调,实习侦探最后还不忘“喀喀喀”地笑。
那似乎是害臊的笑。我不经意地望向他,他便“咳”地干咳了一声:
“抱歉……我绝对不是在打哈哈。刚才的笑呢,是我这个人天生丑角的证明,无意冒犯。呃,早苗小姐,是吧,呃,事发之后,您是否见过这些人?”
“没有。隔天开始,我就再也没有靠近过樱井家一步。前往抗议的也是家父和家母,还有代理人……”
“这样啊。他们并没有纠缠你,是吧?事发后,也没有像是在府上附近看见其中的谁,或是身边发生什么怪事吗?……”
“说到怪事,只有曾经收到过赠送人不明的花束而已。我父母说八成是樱井指使的,把花给丢掉了……”
“哦,一束花就想把人给打发吗!——令尊令堂一定是这么想吧。这是理所当然的。要是这些家伙送花过去,令尊令堂当然会火冒三丈。真是太厚颜无耻了,或者该说,根本是恶意骚扰。这些家伙才不可能是安着好心送花过去的。”
“可是益田先生……”
他是怎么……查出是这四个人的?
“……确定是这些人吗?”
不是随便挑几个充数的吗?
益田狡猾地一笑:
“我想应该是不会错,我有信心,可是愈慎重愈好。不是我自夸,我这人是个胆小鬼,想说姑且一试,若是令甥女能指认出来就更好了。怎么样?早苗小姐,呃,这个问题很难启齿,但你记得吗?像是体格或是……”
“嗯……”早苗蹙起眉头,“……我是在一片漆黑的仓库里,突然被好几个人压倒,所以完全……可是……”
“可是?”
“这么说来,出去的时候有光……那是手电筒吗?不过只有一瞬间。是啊,这么一说,关门的人感觉很像久我先生……”
“这样……”益田抬起下巴,“没错吧?就是这五个人吧。决定了。”
“但是你是怎么查到的?你就这样拿出照片来,说就是这些家伙吧,任谁都会觉得是啊。因为听的人内心动摇不安嘛。”
“这很简单。”益田说,“我很快就查出樱井那票跟班了。那些家伙大部分都在今年春天大学毕业,但现在都还继续往来。他们几乎都是中流以上的富家少爷,没半个穷人。也有人在一流企业工作,不过毕竟是纨绔子弟,还脱离不了学生心态,等不到周末,有事没事就聚在一起喝酒吹牛。简直太瞧不起社会了。我说这话虽然像个老头子,但一想到国家的未来托付在那种人手中,连我都禁不住心情黯淡呐。”
是我也老了吗?——益田说。
我感觉国家也不能托付到益田手上,不反省自己,净会说别人。
“这样的跟班有二十个以上。樱井本人好像不太出席,不过调查起来很简单,只要细细打听就行了。调查他们之中谁和这件事有关就好了。”
“问题就在这里。没那么容易查出来吧?”
“倒也不会。”他回答得很轻浮,“我很擅长卧底调查的——不过跟黑道或公共安全有关的事件就免了。我啊,装出战后颓废派的样子,深入虎穴。在这儿……”益田指了指颈边,“像这样绑上一条丝巾,然后拿着根像是从进驻军那儿摸来的雪茄,装腔作势,他们马上就欢迎我加入了。那些家伙没那么聪明嘛。跟他们混熟之后,我就开始耍宝。”
“耍宝?”
“没错,耍宝。疯疯癫癫地开始胡闹。这我很拿手的。”
他看起来的确很会搞笑。
“只要逗他们开心,我就成功啦。”益田说,“然后我开始吹嘘起强奸事迹来。”
“吹、吹嘘强奸事迹?”
“对。当然是胡扯的。女人说穿了只是东西——我瞎扯一番这类人权团体听了一定会昏倒的发言,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媲美性欲魔人的英勇战绩。因为权力欲望强盛的人都想把性也制度化,满脑子出人头地的家伙都喜欢黄色话题嘛,而且他们又年轻。我接二连三,五花八门说个不停,一下子是怀柔丧服人妻,把她压倒在佛坛后面,一下子是在裁缝工厂的厕所旁推倒女员工,一下子又是让酒吧里自恃清高的职业妇女喝下安眠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