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番 鸣釜 玫瑰十字侦探的忧郁(第9/39页)

“这样啊,一片漆黑啊……”益田眯起了眼睛,“仓库的话,一定很黑吧。而且当时已经过十一点了吧?”

“嗯,好像完全没点灯,当晚又云雾密布。早苗似乎是收到哲哉的信。不过内容很简单,只说深夜在后院的仓库等你。”

“那封信呢?”

“没了。她说遇袭的时候弄丢了。有信还是比较好吗?会比较有利吗?”

“并不会比较有利。”年轻的侦探助手简单地下了结论。

“不会吗?不能成为证据吗……”

“那种东西完全成不了证据,最多只能拿来当成勒索的材料。可是对方完全豁出去了。若是勒索,只会挨告。一旦挨告,遭殃的是令外甥女……彻彻底底地不利。”

“那……”

还是一样走投无路。

“所以呢……”益田再次露出坏心眼的表情,“……请仔细想想,难缠的只有主犯一个人——或者说,只有主犯的父亲官房次官一个人而已。其他人根本不足为惧。可是歹徒有好几个……”

“啊啊……”

确实如此,可恨的暴徒不止一个人。

“……那么,是要把那些手下?……”

“不是手下。这种情况,他们全都是共犯,全员都该被制裁。只是那个……樱井吗?我们知道那家伙的名字,他又是首领,比较显眼罢了。不管主谋是谁、计划的人是谁,都是休戚相关,全员同罪。只是多名歹徒中有个人握有权力和财力罢了吧?”

就像益田说的吧,侵犯我外甥女的家伙,全都是她的敌人。那么也用不着净是挑难以撼动的樱井下手。从容易下手的地方开始下手,才是正确的。

“那么……意思是要控告樱井以外的家伙吗?”

我这么一说,益田便微微摇头答道:

“不可以告啦。”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不能告啦,介绍你来的人不也这么说了吗?不管告了谁,都一样只会让令甥女和她的小女儿痛苦而已。心伤也是,不仅不会痊愈,还只会愈来愈深。这样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

我慌忙摇头。

益田接着说:

“另一方面,说到对方,纵然有罪,判决也不会重到哪里,搞不好还会换来个不起诉。”

“不起诉?……”

“是啊。就算最后判决有罪,这种人也很快就会砸钱出狱。一点用都没有。”

“这样吗?”我问,于是益田答道,“别看我这样,我以前可是干警察的。”

“警察?”

看不出来,我无法想像他穿警察制服的样子。

“是地方警署的刑警。”益田说,“虽然现在都没人相信了。嗳,虽然我态度轻佻,但我这番发言可是基于长年的经验,分量十足的。更进一步说,这种情况……对方出狱之后或许会试图报复。不,一定会报复,绝对会。”

“这……太过分了……”

“什么过分,事实就是如此,没办法啦。”

益田撩起刘海。

他的表情教人无法判别他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对庶民来说,司法官是不讲人情义理的。在这种情况,诉诸法律,怎么说都不是上策。恕我重申,我原本也是个警察,非常清楚这些事情的内幕。”

“那……要非法……勒索那些共犯吗?”

“没人说要勒索,我们又不是犯罪者。”

益田的眉毛垂成八字形,一脸伤透脑筋的样子。

由于他先前的表情实在太奸巧,我似乎完全误会这个气质有些奇矫的青年正企图恐吓了。

“那要怎么办才好?……”

不仅是走投无路,还四面楚歌。有句话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正是现在的情况。

“……不能控告,又不能恐吓的话……”

“所、以、说,”益田露出有些吃不消的表情,“要他们道歉啊,道歉!”

“道、道歉?”

没错……

我原本想要的,应该不是物质补偿,也不是报仇。

况且……

即使对方受到法律制裁,被施以严惩,我们也什么都得不到。

失去的太多,得到的太少。

我一开始就知道了。

我想要的是有诚意的响应,也就是要他们对自己卑鄙的行为深切地反省与悔改。不管是谁都会认为,除此之外的发展都是不可能奢望、也不该奢望的。

看来,我被这家诡异的侦探事务所的气氛影响,完全忘了当初的目的了。

“是啊,就是啊,益田先生……”

我真是感到茅塞顿开,可是仔细想想,来到这里之前,我丝毫没有要控告或勒索对方的意思。换句话说,先前塞在我内心的茅,都是益田跟和寅塞进我因狼狈而一时空洞的内心的。

“没错。”益田用力点头,“假设歹徒共有五人,这其中有四个人为自己的罪行忏悔,愿意道歉,就算无法让伤口完全痊愈,至少心理上也会好过一些吧。这种事是心情问题嘛。”

对不对?——益田回望和寅。

身份依然暧昧的侍者风男子撅起了嘴唇说:

“可是又不知道那些人是谁。”

是这样没错。可是……

益田狡猾地露出虎牙笑了:

“所以我说,查出这一点……就是我的工作呀。”

原来如此,益田刚才就是想到这点,才会说“我答应下来”。

简而言之就是寻人,同时也是锁定歹徒的调查,这是不折不扣的侦探工作,与我知道的也没有差别。

“怎么样?”益田问,“失物寻人之类,这年头与其找占卜师,不如找侦探更可靠。当然,就算查出歹徒,能不能让他们悔改,又是另一个问题了,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计策……”

益田神气地窃笑。

“不管怎么样,先查出歹徒的真实身份也好。不管要怎么做,若不先知道歹徒是哪些人,也没办法计划。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