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德猫 玫瑰十字侦探的慨然(第40/44页)

“哎,信浓先生即使如此仍不认命,就算店铺在空袭中被烧掉了,也不放弃,有效利用丝线般的细小人脉,努力起死回生,到了战后,终于展开了反击,是个相当百折不挠的人吧。可是若论战时与战后,是小池先生压倒性胜利。可是……只有一件事让小池先生伤透脑筋。”

“他女儿是吗?”

“没错。女儿英惠表面上已经死了。不能一直把她藏在家里头。不,她还活着这件事必须永远隐瞒下去,但也不能一直把她关在内房里呢。”

“葬礼都办了嘛。”沼上说。

“对,再说,就像刚才你们看到的,英惠小姐那种个性,不可能受得了终其一生关在家里避人耳目地生活。于是……深知内情的片桐想出了一个奸计。被相中的,就是美津子小姐。”

美津子好像正握着笔,全身紧绷地听着这番话,她听见骇人听闻的命案中突然冒出自己的名字,吓得全身打了两个激灵。

“片桐呢,美津子小姐,就是把你带到圆山来的那个人。也就是在豪德寺给你香油钱的人。”

“我知道。”美津子说,“那个人让人搞不懂究竟是可怕还是好心。可是他从来没有对我发过脾气,大部分时候都对我都很好。”

“是美津子姐人太好啦。”阿节连珠炮似的说,“那种人大抵上都不能相信啦。”

“刚才我从令堂那里听说了……片桐这个人似乎是以前的弥彦村出身的,所以他与梶野家也是旧识。因此卖掉美津子小姐后,他每年也会回村子一趟。然后……他得知了令堂生病的消息。”

“啊啊,”我又叫出声来了,“他让那个叫英惠的人冒充美津子小姐……”

“你真的很迟钝呢。”益田说,“拜托你,到这里来的时候就察觉了好不好?真受不了。”

“哎,有什么关系,他是本岛嘛。”中禅寺古怪地评论道。

到底是什么意思?

“手法是这样的。首先,将令堂生病的消息通知美津子小姐,让她担心不已,接着再假装好心说要为她出钱。当然要写字据。老实又耿直的美津子小姐只是一心感激,答应照着字据工作一生来偿还……但其实呢,这并非出于好心,也不是精密估算利害得失之后的结果,纯粹只是为了用来束缚美津子小姐的便宜之计罢了。只有知道美津子小姐答应不再回去见母亲,而且十年来真的连句想见母亲的话都没有说出口的人——片桐,才想得出这种计策。把美津子小姐从妓院调到内宅工作,也是出于监视的目的。现在和江户时代不同,表面上娼妓可以自由外出嘛。万一让她待在店里,就没办法盯着她了。”

“万一美津子小姐见到母亲,一切都会泡汤了是吧?”

“没错,全都会泡汤。”中禅寺说。

他们的阴谋进行得非常顺利吧。

“美津子姐实在是太认真了。”阿节连珠炮似的说,“我的话,连半年都撑不下去呢。”

“印度嘛。”榎木津意义不明地答腔。

“一方面像这样束缚美津子小姐……一方面让英惠小姐冒充美津子小姐,回到村子。说辞是好心的老爷给了她很多钱,不必再工作也行了。”

“请等一下。”我插嘴说,“可是……两个人长得一点都不像啊。英惠小姐是刚才那个人吧?就算除掉化妆,两人也半点都不相像啊。益田先生不也说了吗?冒充的话,因为长相不同,一下子就会露馅了。”

“你说的没错,本岛。”中禅寺不知为何,感慨良多地说,“可是呢,成人之后经过十年,与九岁的孩子长到十九岁,两者是不同的。长相会有巨大的变化。再说……”

中禅寺望向缩得小小的老妇人。

“母亲那个时候……因为营养失调,视力模糊。而且罹患重病,身体衰弱。她没钱又无依无靠,心中不安极了。此时阔别十年的女儿回来了,温柔地喊她妈,还看护她。一般人……会觉得那不是自己的女儿吗?”

“说的……也是。”

那样的话,就算是我也不会怀疑吧。

即便是长得丝毫不像的其他人,或许……也会看走了眼。

“又是靠着宣称克服过去了呢。”沼上说。

原来如此……这可以说是没有动手脚的厉害之处。

“是啊。就母亲来看,也完全没想到会有人冒充自己的女儿。一般人想不到冒充美津子小姐的名义能获得什么好处嘛。而且……英惠小姐带来了证据。”

“证据……?”

中禅寺从怀里掏出一个老旧的招猫,摆到桌上。

猫举着左手。美津子瞪大了眼睛。

“这是……”

“是片桐从豪德寺拿出来的,令尊的遗物。”

“这究竟是从哪里拿来的?”

“它慎重地祭祀在八王子的令堂家的神龛里。英惠小姐带着它……去找令堂。”

“嗯……”老母发出沙哑的声音,“可是,那种东西完全成不了证据。”

美津子的老母亲垂着头说:

“嗨,我真是蒙了眼。不,不光是生病害的。我满脑子只想要个人来依靠、拯救,我害怕着可能明天,可能今天,随时都会撒手人寰……”

阿陆用满是皱纹的手掩住了脸。

“所以我才没办法认出亲生女儿的脸,连声音都听不出来……”

美津子,妈对不起你——老母垂下头去,哭了。

“比起卖了你,没能认出你的脸,更让我这个做妈的觉得羞愧啊。”

美津子默默地低头。

“我的病啊,两年左右就治好了。老爷让我紧急疏散,为我找医生,我真的很感激。哎,美津子——不,那个小姐,她对我也算是很好。所以战争结束时,我也康复了。然后她在别的地方盖了屋子,一星期来看我几次,那个时候我已经完全习惯了。可是呢,有时候我会忽然觉得这个女孩不是我女儿。可是啊,我硬是要自己打消这种念头。”

“硬是打消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