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外镜 玫瑰十字侦探的然疑(第22/41页)
如果这里留有我的痕迹,我的体验就是真的,而权田的体验就是假的了。换言之,权田某人是倒映在镜中的我的虚像。
我在近处观察门扉。
记不太清楚。
来这里的时候,我遭到暴徒绑架,害怕不已。处在那种状态,我不可能连细节都一一去留意。
房间整体就像我记得的,但关于细节,我本来就没有记忆。那么我遭到监禁的地方,是不是也有可能是别的房间?
我离开神无月,暂时去了走廊。
四下张望。
走廊有好几道门。
可是玻璃门只有两道——这个房间的门和中间隔着走廊的对侧门而已。
我窥看对侧的门。
——不对。
里面排着桌子。
可是桌子也可以事后再搬进去。
不……
窗户的位置不同。
再说,如果我是从对面房间的窗户逃走的话,我的逃走路线就完全不同了。
对面的房间窗户对着较大的马路。但逃脱的我拐着脚全力奔跑的,应该是围墙与建筑物之间一条狭窄的隙缝。
换句话说,我是从面对建筑物的窗户出去的。
——果然。
“是这里,对吧?”神无月似笑非笑地说。
“嗯……好像是吧。”
“唔,可是那样的话……你的立场非常不妙呢。万一这个房间验出你的指纹……这回你绝对会被捕吧。”
“被、被捕?”
“你今天上警署去……被采了指纹吗?”
“呃,嗯。不过是自愿的。我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所以配合了。”
“哦?”
神无月用鼻子轻浮地哼声。
“那样的话,现在应该正在比对指纹吧。你摸了这个房间的哪里吗?”
“哦,呃……我抓过窗框,可是我不太记得了,我不敢保证没有摸过哪里。”
“哎呀呀。”神无月说着,走进房间。
“可、可以进去吗?”
“没事啦。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勘验已经结束了。我们又不是在妨碍调查,反而是在协助调查呀。如果你是凶手,也有可能湮灭证据……可是……你不是凶手吧?”
通灵侦探说道,回过头来,以夸张的动作催促我进房。
室内比屋外更冷。
一走进里面,我整个人吓呆了。
——血泊。
房间正中央有一滩半干的血泊。
以那片红黑色的污痕为中心,用白线勾勒出一个人体的轮廓。是用粉笔或是蜡石描画倒地的遗体姿势吧。白线旁边倒着一把见过的椅子。
“哦,那个叫骏东的人死在那里呢。怎么,仔细一看,形状还真古怪。是像这样举起一只手,以前屈姿势倒地吗?真是触目惊心……怎么样?本岛先生,你和被害人争执——不,假装争执的地点……是那一带吗?”
“唔……”
我觉得好像是,又觉得好像不是。我战战兢兢地探出脚尖,横下心来踏出一步。
踏出一步之后,就好像有了勇气,我大大地绕过人形白线,走到那根柱子——我被捆起来的——柱子旁边。
——被绑住的痕迹。
真的有这样的痕迹。
绳子本身毕竟是没了——如果还留着,应该也被扣押了——不过柱子上还留有疑似绳索的痕迹,地上则还有一点麻绳屑。
我蹲身观察柱子。
就算是说奉承话也称不上干净。柱子上遍布污垢和伤痕,接近地板的地方甚至还有疑似发霉的痕迹。可是——
看不出来。
不管怎么仔细观察,那根柱子——不,柱子表面的细枝末节——都完全无法唤起我前天的体验回忆。直截了当地说,我不记得这根柱子。
刹那间,不安掠过心头。
前天的事是不是一场梦?
虚像会不会其实是我?
可是——
我随即转念。
——我又没看到柱子。
我……是背对这根柱子被绑住的。我不可能看到柱子。
当然,被带进来时,我应该看到了柱子。可是就算看到,也不可能连这么细微的表面污垢都记得。
我马上就被绑起来,一直背对着柱子,看着空无一物的房间——主要是墙壁。而且是从很低的视点。
因为我就坐在这冰冷的地板上。
“怎么样?”神无月说,“符合你体验的记忆吗?你被监禁确实是在这个房间吗?”
“请、请等一下。”
我无可奈何,绕了柱子一圈,以窥看惨剧痕迹的姿势蹲下。
——得用同样的角度来看才行。
肮脏的墙壁。
还有时钟,以及……
——镜子。
镜子朴素简单,好像是某家公司寄赠的。
上面的文字还是一样,读不出来。光线不足,从这个距离没办法辨别出来。
——倒映出来了。
镜子的表面倒映出与前天完全相同的情景。窝囊、可悲而滑稽的小市民……
是同样的画面。
连服装都相同。
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穿着工作服。
不同之处,只是我没被绑住。
还有……地板上残留着恐怖的痕迹这一点。不过我的下半身和地板都没有倒映在镜子里,所以镜中的场景是完全相同的。
神无月以悠闲的步调走到我前面。
“怎么样?没错吗?”
我蹲着身子仰望。
前天,站在那里的不是通灵侦探,而是中年绅士。
“我想……应该没错。”
“哦?你被绑在那个位置?”
“嗯。我被类似麻绳的东西,反剪着手紧紧地绑住,绳子在这根柱子上绕啊绕……”
神无月凑到我旁边来,窥看柱子后侧。我想要站起来,被通灵侦探制止说别动。
“哦,柱子上也有疑似绑过绳子的痕迹呢。绑得相当紧吧。可是……”
神无月再次站到我正面,点头似的别有深意般地窥看我。
“那个……江湖行贩权田,是吗?他也碰到了和你一样的遭遇,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