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第9/13页)
达伍德发出一声吼叫,冲向那个新业主,举起匕首,将它扎下。尽管惊愕不已,这个眼神冷硬的男人仍及时转身,刀刃没有刺中他的胸口,只扎到了他的肩膀。他冷冷地用右手拔出匕首,尽管受了伤,却难以置信地用左手抓住了达伍德的头发,重重地拽住,让这个男孩转过身面对约瑟夫。
约瑟夫恐惧万分,直盯着他朋友的眼睛。达伍德大叫:“快跑!”
商铺业主举起匕首,将它直刺下来。
血红。约瑟夫所见的只有一片血红。
红色从他朋友被刺穿的喉咙中喷涌而出。
谋杀者的手上,戴着一只装饰有红色十字架的戒指。
约瑟夫想要留下来一战,想要死在他朋友的身边,胜过了一切。但他已经没有了这个选择了。达伍德为了商贩们和他们的家人,以自己的生命换取了他的。
约瑟夫哭泣着、照着达伍德所说的做了——他逃跑了,拿着两个袋子跃入黑夜之中,用他父亲传给他的刀刃逃走了,逃入了安全的地方,而他的朋友则在那美丽的地毯上流血至死。
第二天,那个眼神冷硬的男人被人发现已经死去,要买下那些商铺的交易也莫名其妙地落空了。
约瑟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所知道的仅仅是,他会把生命全部献给这份他的朋友为之而死的事业。
他将藏身在阴影中,保护那些无法保护自己的人们。
而他将会观望着、等待着,等待另一个戴着红色十字的人出现。
实验体:
穆萨
“他一向很棘手。”一个男性的声音说。
“穆萨还是巴蒂斯特?”一个平静的、几乎带着关心的女性声音问道。
“两个都是。”
“我不同意你的说法。他们两个都是相当复杂的个体。”
“如果巴蒂斯特的记忆被某些毒素所影响,他会让回溯变得更加复杂。”
“记忆总是很难以处,哪怕没有被化学影响所改变也是一样,”那个女性声音说,“我们都知道这一点。它们从来都不是完全准确的。我们看不到那里所真正存在的东西。我们只能看到他所看到的。”
“就像我说的……他一向都很棘手。”
“开始回溯。”那个女人说。
回溯:圣多明各,1758年
鼓声。
当他们还是他人的财产时,鼓声是被禁止的,是圣多明各逃奴们的自由之声。弗朗索瓦·麦坎达深知这一点,他将这个事实也教给了那些受他训练和解放的人们。
麦坎达曾教给了这个男人这一点,以及如此多其他的东西。这个男人现在正眺望着数十个麦坎达的跟随者,他们在他面前,在这丛林深处他们的基地中舞蹈着、痛饮着。
巴蒂斯特看着他们,又喝下了一大口朗姆酒。这里有三处篝火,一处位于空地的中心,另两个较小的在对面两侧。舞者们黝黑的皮肤上汗水淋漓,在光线中微微闪烁着光芒。舞者中的有些人巴蒂斯特自十三岁起就认识了。那时他和阿加特从他们的奴隶人生中逃跑,加入了麦坎达,一起追随他那热情、愤怒的追寻之旅——追寻自由以及仇恨。
那时他们成为了刺客兄弟会的正式一员。
阿加特。阿加特,与他一起在种植园长大,与他并肩作战。巴蒂斯特总是认为他们会并肩而死。他从未想过,自己会看到阿加特在今天早先所做出的事。
回忆让他的胃开始纠结,他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又喝了一口酒,这次是一大口,试图减轻当他想起那个男人时,那混杂着震惊、白热的怒火,以及在他心中翻搅的羞耻与痛苦的感情。但是毫无效果。
阿加特。这两个男人曾亲如兄弟。曾经。
但麦坎达挑选来接受训练的第三名种植园奴隶……她毁掉了这份亲密。
麦坎达一直趁着夜色秘密地前来种植园,没有人出卖过他。那些能够——或者说有胆量——的人们偷偷溜去参加集会,在集会上,他告诉他们,离开种植园、离开奴役,他们将能够拥有怎样的生活。
一开始,他只是说话。告诉他们他自己的人生,自由,能做想做的事。随后,他教这些迫切渴望着的奴隶们读和写。“我会与那些值得的人分享许许多多,”他承诺说,“而这,也许是我能够给予你最有力的武器。”
轻浮的小珍妮,她喜欢这些。她也喜欢阿加特。曾经有一次,巴蒂斯特撞见他们手拉着手。他嘲笑他们,警告说麦坎达会不高兴的。
“你不够坚强,”他鄙夷地告诉珍妮,“你所做的只是让阿加特从他的训练中分心。”
“训练?”她看着他们两个,这样问,“用来做什么?”
巴蒂斯特绷着脸,将他的“兄弟”拽走,去同麦坎达私下会面:“她永远也成不了一名刺客,”他告诉阿加特,“她不是我们中的一员。不完全是。她的心底里不是。”
麦坎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一些时日之后。她学会了读写,但再无其他。他从未邀请珍妮加入那些真正的训练。当巴蒂斯特意识到麦坎达,这名还在孩提时就因甘蔗压榨机上发生的一次事故失去了一条手臂的前任奴隶,不仅仅能够逃离、还能够领导人们的时候,他的心中溢满着骄傲。
在这种特殊训练中,巴蒂斯特和阿加特学习了如何使用武器——以及如何不用武器进行攻击。如何调制毒药——以及如何下毒,比如将粉末掺在饮料中,或在飞镖上涂厚厚一层。
这两个男孩学到了如何杀人——公开地,或是从阴影处下手。甚至,如麦坎达所展示的那样,只用一条手臂就做到这些。而当他们最终留下懦弱的珍妮、逃离种植园时,他们确实杀了人。
鼓声变强了,将巴蒂斯特的思绪从快乐的过去带回了冷峻的现实。今晚,他,巴蒂斯特,将会主持这场仪式。这,同样,也是麦坎达教给他的。
巫毒。
不是真正的仪式,不,而是其表象。符号的力量,以及并非魔法、却形似魔法的力量。
“让他们对你感到恐惧,”麦坎达说,“让那些恨你的人。哪怕是那些爱你的人。尤其是那些爱你的人。”
今夜的仪典将会改变一切。必须如此,否则,麦坎达曾为之奋斗的一切——巴蒂斯特为之奋斗的,以及,曾几何时阿加特曾为之奋斗的——都将分崩离析。
参加仪式的众人喝下了许多他给的朗姆酒,并未意识到杯中除了酒还有别的。很快,他们将准备好接受仪式,准备好目睹那些否则他们绝不可能目睹的景象。
去相信那些否则他们会质疑的事。
去做那些否则他们不会做的事。
鼓声逐渐激烈,攀上一阵近乎狂暴的渐强鼓点,随之一声哭嚎、一声怒吼从一边传来。一头公牛被领了上来,粗壮的脖子上围了一个花圈。它被下了药,保持着平静,将完全不会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