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11/11页)

“但真相……”

“历史的真相并不重要。”妮妙语气尖锐地打断她,“别忘记,我们不清楚希瑞真正的长相。但在这里,在威尔玛·韦斯利的这幅画里,以孩童的可怕雕像为背景、与阿瓦拉克展开激烈争吵之人,正是希瑞。这一点毫无疑问。”

“可是,”康德薇拉慕斯没有放弃,“你的挂毯……”

“上面是传说终结的那座城堡。”

接下来是长长的寂静,只能听到翻阅图画的沙沙声。

“我不喜欢,”康德薇拉慕斯开口道,“《黑皮书》版本的传说故事。它实在……实在……”

“现实得可怕。”妮妙摇摇头,替她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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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德薇拉慕斯打个呵欠,放下手中的《诗歌的半世纪》——这是由小埃弗雷特·登霍夫教授撰写后记的增补版。她把四散的靠垫摆放成适合睡觉的形状,打个呵欠,伸伸懒腰,熄灭了提灯。房间被黑暗淹没,光线只剩下穿过窗帘缝隙的月光。今晚该如何选择呢?她在被单下扭动着身体。顺其自然?还是设法锚定某个梦?

片刻后,她决定选择后者。

有个模糊而不断重复的梦,她记不清梦的结尾了,因为它总是消失在别的梦境之间,就像织进鲜艳布料里的一根线。那个梦在躲避她,却又顽固地不肯离去。

她立刻便睡着了。她才刚刚闭上双眼,梦境就随之到来。

梦里有片无云的夜空,能看到月亮和星辰。在一座白雪覆盖的山坡上,她看到了葡萄园。建筑物黑色的轮廓棱角分明,有锯齿状的墙壁与角楼。还有两位骑手。两人骑马进入空无一人的庭院,下了马后朝大门走去。但只有一个人走进了黑暗的入口。

那人长着一头白发。

康德薇拉慕斯辗转反侧,在梦中呻吟起来。

白发男人顺着楼梯走向深深的地底。他穿过黑暗的走廊,每走一段路就会停下脚步,点燃铁支架里的火把。阴影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翩翩起舞。

走廊、楼梯,然后又是走廊。途中有间圆顶的地窖,靠墙的位置放着木桶。还有碎石,以及一堆砖块。然后走廊出现分岔。两条路的前方都是黑暗。白发男人又点燃一支火把。他从背后的鞘里拔出剑,犹豫起来,不知该走哪边才好。最后他选择了左边。那条走廊一片漆黑,蜿蜒曲折,地上满是碎石。

康德薇拉慕斯在睡梦中发出呻吟,极度的恐惧占据了她的心。她知道白发男人选择的路非常危险。但与此同时,她也知道那正是白发男人的目的。

因为这是他的工作。

康德薇拉慕斯在床上扭动身体,连连呻吟。她是个解梦术士,正处于解梦的恍惚之中。突然间,她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小心!她想尖叫,但她知道自己叫不出声。小心,在你身后!

当心,猎魔人!

怪物从他身后的暗处悄无声息、满怀恶意地袭来。它突然从黑暗中现身,仿佛骤然燃起的火焰。仿佛一道火舌。

注解:

[1] 安娜·亨利叶塔的简称。——译注

黎明时分,猎鹰抖动双翼,

出于愉悦,也出于高贵的习惯,

歌唱之时,乌鸫的翅膀也会摇曳,

接纳伴侣,与其绒羽交织,

哦,欲望之火在我心中肆虐,

作为情人,我愿欣然展现于你。

让你看到写满这一页的爱意:

即便终结到来,我们也不会分离。

——弗朗索瓦·维庸

虽然心急如焚,几乎不眠不休地赶路,猎魔人却在陶森特度过了几乎整个冬天。他的理由是什么?我不会写在这里。毕竟木已成舟,我没理由为此绞尽脑汁。至于想要谴责猎魔人的人,请记住,爱有许多名义,但唯独没有论断。因此不要论断他人。

——《诗歌的半世纪》

丹德里恩 著

在那些日子,狩猎愉快,睡得也好。

——鲁德亚德·吉卜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