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9/11页)

“看看这块挂毯,”妮妙命令道,“看看这座城堡。仔细看,留意每一个细节。集中精神,把画面铭记在脑海。如果你再梦见这座城堡,我希望你进到里面去。这很重要。”

*******

暴风雪在墙外肆虐,但在城堡里,壁炉内的木柴却烧得正旺。叶妮芙享受着这份温暖。她目前的牢房确实比过去两个月的水牢好多了,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冻得牙齿打战。

被囚禁期间,她已经失去了时间概念,他们也没有告诉她日期的打算。但她肯定现在是冬天,可能十二月,也可能是一月。

“吃吧,叶妮芙。”威戈佛特兹说,“别害羞了。”

女术士连害羞的权利都没有。她吃得很慢,因为她刚刚痊愈的手指僵硬而笨拙,很难握住餐具。她也不愿意用手抓东西吃,因为她不想向威戈佛特兹和他的客人们示弱。虽然那些客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我非常遗憾地通知你,”威戈佛特兹抚摸着杯脚,开口道,“你的监护对象希瑞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这只能归咎于你,叶妮芙,你的顽固不化。”

其中一名宾客是个黑发矮子。他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然后用麻纱手帕擦了擦鼻涕。他的鼻子又红又肿,无疑还有鼻塞症状。

“祝你健康。”面对威戈佛特兹的惊人之语,叶妮芙不为所动,“尊敬的先生,你这么重的感冒是怎么得的?洗澡之后吹风了吗?”

另一位客人大笑起来。他个子更高,岁数更大,身材也较瘦削,有双异常苍白的眸子。感冒那位尽管气得涨红了脸,却向女术士短促地鞠躬致谢,并给了个带着浓重鼻音的简短回应。但这没能掩饰他的尼弗迦德口音。

威戈佛特兹转头看着她。他脸上没有了金制框架,眼窝里的水晶也不见了,但外表却比她夏天刚看到他毁容的样子时更可怕。他的左眼球已成功再生,只是比右眼小得多。他的模样让人难以呼吸。

“你,叶妮芙,”他慢吞吞地说,“多半以为我在骗你。可我干吗要这么做?女孩的死讯对我和你的打击一样大,我这边可能更甚。毕竟我为她安排了那么多意义长远的计划,能决定我未来的计划。希瑞死了,现在我的计划也分崩离析了。”

“很好。”叶妮芙勉强捏住餐刀,笨拙地切开第二块夹心猪排。

“恰恰相反,”巫师续道,“对你来说,希瑞只是一种愚蠢的情感,其成因一半来自你不能生育,一半来自你的内疚。没错,没错,叶妮芙,她是你内疚的产物!因为你积极参与了基因实验,希瑞才会诞生在这个世界上。顺便一提,那场实验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实验者缺少必备的知识。”

叶妮芙回以沉默,但在心里祈祷杯子不要脱手。她渐渐得出结论:她至少有两根手指会僵硬很长时间。也许一辈子。

看到她的反应,威戈佛特兹嗤之以鼻。

“已经太迟了。”他咬牙切齿地说,“你必须明白,叶妮芙,我拥有足够的知识。如果我能得到那个女孩,我会利用这份知识。事实上,你没什么可后悔的:尽管你的生育能力贫瘠得有如沙漠,但我会加强你虚弱的母性本能,送给你一个女儿,甚至孙女。至少是个人造的孙女。”

叶妮芙轻蔑地哼了一声,心里却怒火中烧。

“很抱歉,亲爱的,我要破坏你的好心情了。”巫师冷冷地说,“因为我得到一个悲伤的消息:那个猎魔人,利维亚的杰洛特,也死了。没错,没错,就是那个猎魔人杰洛特,他同希瑞一样,跟你那些令人难堪和反胃的愚蠢情感有关。要知道,叶妮芙,我们的猎魔人好友以炽热而壮观的方式告别了这个世界。这次你无需自责。对于猎魔人的死,你连一丁点儿罪过都没有。一切都归功于我。尝尝这蜜梨吧,真的很美味。”

叶妮芙紫罗兰色的双眼燃烧着恨意。威戈佛特兹大笑起来。

“希望你喜欢这个消息。”他说,“哎呀,要不是那副阻魔金手铐,你的眼睛都能把我烧成灰了。但阻魔金还在生效,所以你没法烧死我,只能看着我。”

得了感冒的家伙打个喷嚏,擤了擤鼻子,又咳嗽起来,直到双眼泛出泪水。高个子男人用令人不快的死鱼眼看着她。

“那么,里恩斯先生去哪儿了?”叶妮芙刻意着重地念出这个名字,“那位发誓要对我做很多事的里恩斯先生,还有踢我打我时从不失手的斯奇鲁先生又去哪儿了?你的看守又粗俗又野蛮,可他们最近为什么对我又敬又怕?不,不用回答,威戈佛特兹。我想我知道答案。你在对我撒谎。你跟丢了希瑞。杰洛特也成功逃脱,并且屠杀了你的喽啰。那现在呢?你的计划已经分崩离析,你也承认自己的权力美梦已经消散如烟。女术士和迪杰斯特拉正在逼近。你停止拷问我并非毫无理由,也并非出于怜悯。恩希尔皇帝手下的情报网也在加紧运作,情况非常非常不妙。Ess a tearth,me tiarn?A’pleine a cales,ellea?”

“我听得懂上古语。”得了感冒的尼弗迦德人说,“我的名字是史提芬·史凯伦。我还没到焦头烂额的程度。我相信我的处境比你好得多,叶妮芙女士。”

说完这番话,他吸了口气,再次咳嗽起来,用湿透的手帕擤了擤鼻子。威戈佛特兹一巴掌拍在桌上。

“别再玩游戏了。”威戈佛特兹说道,翻起他那只可怕的小眼睛,“你要知道,叶妮芙,我已经不需要你了。说实话,我该把你塞进麻袋,丢到湖里淹死,但我非常讨厌这样的手段。等到状况允许我或迫使我做出另一种决定之前,你会与世隔绝。但我警告你,别给我惹任何麻烦。如果你想再来一次绝食抗议,我可不会浪费时间再用软管喂你,就像十月份那时一样。我会任由你饿死。如果你试图逃脱,看守得到的命令也很明确。那么,再会吧。除非你还没吃饱……”

“不必了。”叶妮芙站起身,揉皱了桌子上的餐巾,“也许因为我吃的东西,也许因为你们的陪伴,总之我的食欲已经没了。再见了,先生们。”

史提芬·史凯伦打个喷嚏,咳嗽起来。苍白眼睛的高个子男人打量着她,脸上挂着愤怒而邪恶的微笑。威戈佛特兹转过头去。

像以往一样,在牢房与牢房之间移动时,叶妮芙会试图弄清自己身在何处,同时收集有助于逃脱的零散信息。但像以往一样,她再一次失望了:他们领着她穿过的走廊没有窗户,所以她没机会看到周边的环境,就连能判断方位的标志物都没有。那对沉重的手铐和她脖子上的金属项圈都用阻魔金打造,有效地阻止了她运用魔法,让她无法使用传心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