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8/11页)

“那么挂在温格堡的画廊,由不知名精灵画师绘制法兰茜丝卡·芬达贝的画像呢?”

“那是假货。世界之门开启时,精灵带走或摧毁了所有艺术品,连一幅画作都没留下。我们不知道‘山谷雏菊’是否真如他们讲述的那般美丽。我们不知道艾达·艾敏的长相。尼弗迦德女术士的画像也被有计划地彻底毁掉,所以我们完全不清楚艾希蕾·瓦·阿纳兴和芙琳吉拉·薇歌的真正外貌。”

“就让我们假设,”康德薇拉慕斯叹了口气,“她们的长相就像后世的画作一样吧。庄严、高贵、善良、睿智、诚实又慷慨,而且美丽,美丽到令人目眩……就这么假设吧。这么想的话,我们的生活还能轻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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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伊尼斯·维特里岛的日常工作逐渐成了乏味的例行公事。对梦境的分析于早餐后开始,通常会持续到中午。午餐前,康德薇拉慕斯会去散散步,但散步很快也变得无聊起来。这也不足为奇,因为只要一个钟头就能绕岛两圈,能看的风景也不外乎岩石、山松、沙滩、蛤蜊和海鸥。

在午饭和长长的午睡过后,她们会开始讨论,翻阅书本、卷轴和手稿,察看画作、肖像和地图。而到晚上,她们会就传说与事实间的关联展开漫长的争论。

等到入睡,梦境便会到来。各种各样的梦境。她渐渐察觉到自己独身的事实。近些天来,康德薇拉慕斯梦到的并非猎魔人的传说之谜,而是渔夫王,对应的场景则不一而足,有的毫不色情,有的却极端淫荡。在那些与色情无关的梦里,渔夫王会把她捆住,并将绳索另一头系在船尾,用小船拖着她走。他划桨的动作懒洋洋、慢吞吞,于是她沉进湖里,大口吞咽湖水,满心惊恐:因为她发觉有东西从湖底浮起,庞大而饥饿,想把她像鱼饵一样吞掉。就在那东西快咬住她时,渔夫王用力划桨,绳索随之绷紧,将她拖离了看不见的捕食者的血盆大口。她感到难以呼吸,随后惊醒过来。

在某个无疑十分色情的梦里,她跪在摇摇晃晃的小船上,手扶船沿,渔夫王则从背后钩住她的脖子,充满激情地与她交欢,同时不断嘟囔、咆哮、吐口水。除了身体上的欢愉,康德薇拉慕斯还能感受到一股忧虑,令她浑身发冷:万一妮妙发现了呢?突然,她在荡漾的湖水中看到了小女术士表情凶狠的脸……她再次汗流浃背地惊醒。

她坐起身,打开窗户,感受着凉爽的夜风,看着月光落在湖面的薄雾上。

然后她回到床上,继续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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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尼斯·维特里岛的高塔有个能够俯瞰湖面的阳台。康德薇拉慕斯起先没在意,但随着时间流逝,她也有了好奇的理由。那个阳台非常特别,因为它进不去。她所知的任何房间都无法通向那个阳台。

康德薇拉慕斯明白,女术士的住处少不了秘密,所以她也没多问。在湖边散步时,她曾见到妮妙站在那个阳台上。看起来,她没法登上阳台,只是因为她没得到授权和邀请而已。她有点儿生气,因为这很不礼貌,但她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不过没多久,谜团就解开了。

那是威尔玛·韦斯利的水彩画勾起她连番梦境之后的事了。这位画家显然对希瑞的冒险故事及雨燕之塔非常着迷,因为她的全部作品都与之相关。

“我做了个怪梦。”某天早上,她抱怨道,“我梦到了……画面。不是场景,而是画面。希瑞和一座塔……那个画面是静止的。”

“就这样吗?只有视觉体验而已?”

妮妙当然知道,像康德薇拉慕斯这样优秀的解梦术士能利用全部的感官能力。她与大多数人不同,不但能通过双眼接收梦境蕴含的讯息,还可以通过听觉、触觉、嗅觉,甚至味觉去体会。

“对。”解梦术士说,“只是……”

“什么?”

“我有个想法。一个挥之不去的想法。在这座塔里,我不是客人,而是个囚犯。”

“跟我来。”

正如康德薇拉慕斯的猜测,只有穿过女术士的私人房间,才能踏上那个阳台。房间里干净整齐,弥漫着檀香、没药、薰衣草和樟脑球的香气。她们穿过一扇小小的暗门,沿着一段螺旋楼梯向下走去。

然后她们到达了目的地。

那个房间与别的房间不同,墙上没有木制镶板,只是刷成了白色,显得非常明亮。房间里的光线也很充足,因为那扇高大的三重窗——或者说是玻璃门——直接通向俯瞰湖面的阳台。

房间里家具不多,只有两把椅子、一面椭圆形的大镜子、一套红木支架——上面挂了张挂毯。挂毯大约五尺七寸长,底穗碰到了地板。挂毯上的图案是面俯瞰高山湖泊的断崖。有座城堡嵌在山崖里,看起来就像石壁的一部分。康德薇拉慕斯很熟悉那座城堡,她在许多画作上都见过。

“威戈佛特兹的老巢,也是他囚禁叶妮芙的地方。传说就在那里结束。”

“没错,”妮妙语气冷漠,“传说就在那里结束,至少传统版本里是这样。我们看过这些记载,所以知道结局是个什么样子。希瑞逃出了雨燕之塔——根据你的梦境,她被人囚禁在那里。等她明白他们想做什么,她就逃走了。这次逃脱,不同的传说给出了不同的解释……”

“就我个人来说,”解梦术士插嘴道,“我最喜欢的是她丢下东西的版本。梳子、苹果、手帕。但是……”

“康德薇拉慕斯。”

“请原谅。”

“我说过了,那次逃亡有许多版本。但还是没人清楚希瑞是如何从雨燕之塔径直逃去威戈佛特兹的城堡的。如果你没法梦见雨燕之塔,就试试去梦见那座城堡吧。仔细看看这张挂毯……你在听吗?”

“这面镜子……是魔法镜,对吗?”

“不对。我用它挤粉刺。”

“抱歉。”

“这是哈特曼之镜。”妮妙看到解梦术士皱起的鼻子和阴沉的表情,开口道,“想看的话,你可以靠近看看。不过请当心。”

“据说,”康德薇拉慕斯的语气因兴奋而颤抖,“用哈特曼之镜可以转移到其他……”

“世界?的确可以。但不能心急,首先你要进行长时间的准备、练习和冥想,还有其他许多事要做。而我敦促你当心,指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

“哈特曼之镜是双向的。某人或某物钻出镜子的可能性始终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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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知道,妮妙……我看着这块挂毯时……”

“你昨晚做梦了吗?”

“做了。但那梦很怪。是鸟瞰视角。我变成了一只鸟……我从外面看着那座城堡。我没法进去,有什么东西在守卫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