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10/14页)
精灵在一张大理石桌边就座,示意希瑞坐上另一张椅子。对他来说,周围的景色似乎比她有趣得多,而他根本没看向那张躺椅。
“我的小蝴蝶,”他说,“你会永远留在这儿。直到你生命结束的那一天。”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专注地看着他的双眼。
那双眼睛不带丝毫感情。
“他们不会允许你离开这儿的。”他续道,“他们不愿意承认,尽管有那些预言和传说,但你真的只是个无名小卒,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存在。相信我,他们不会放你走的。他们给过你承诺,但只是为了欺骗你,让你乖乖听话。他们根本没有兑现承诺的打算。半点也没有。”
“阿瓦拉克,”她用沙哑的嗓音说,“他向我保证过。质疑精灵的诺言似乎是种侮辱。”
“阿瓦拉克是艾恩·萨维尼。通晓者有自己的一套荣誉标准,他们会用冠冕堂皇的话语隐藏那个古老的原则:只要目的正当,就可以不择手段。”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除非……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你想跟我做交易。你想要什么,艾瑞汀?我的自由……要用什么来换?”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而她徒劳地在他眼中寻找着信号与征兆。
“毫无疑问,”他缓缓开口道,“你现在对奥伯伦有几分了解了。你肯定已经注意到了他的雄心壮志。有些事他永远不会接受,也永远不会留意。他宁可去死。”
希瑞咬住嘴唇,沉默着瞥了眼那张躺椅。
“奥伯伦·穆希塔齐,”精灵说,“从来不会用魔法或其他手段改变现状。但那些手段是存在的。优秀、有力又有保障的手段。比阿瓦拉克的女仆掺进你香水里的费洛蒙可靠得多。”
他的手飞快地拂过纹理分明的大理石桌面。等他拿开手时,桌上多了只灰绿色的翡翠瓶子。
“不。”希瑞倒吸一口凉气,“不行。我不同意。”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别把我当傻瓜。我不会用这瓶子里的东西。我不会做这种事的。”
“你的结论下得太快了。”他平静地说道,注视着她的双眼,“在这场比赛里,你跑得过了头。这么做只会让你摔跤。狠狠摔上一跤。”
“我说了:不!”
“好好想想。不管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对你都只有好处,小雨燕。”
“不!”
精灵的手迅速而流畅地一扫,像魔术师一样让瓶子消失不见。他再次看向埃斯纳德河,后者在林间蜿蜒流淌,河面闪闪发光。
“你会死在这里,小蝴蝶,”他说,“他们不会放你离开的。但这是你自己的决定。”
“我跟他们有约。为了我的自由……”
“自由,”他吐了口唾沫,“你到现在还是满口自由。就算你真的重获自由又如何?你打算去哪儿?你是否明白,你此刻身在我们的世界。不仅仅是空间,还有时间。这里的时间流逝方式和你们那里不同。你认识的孩子已经上了年纪,而你认识的大人早已死去。”
“我才不信。”
“回想一下你们的传说吧。失踪的人回到家乡,却发现亲属的坟墓早已野草丛生——而对他们来说,时间只过去了一年。你以为这些都是纯粹的幻想故事,是编造出来的?你错了。许多个世纪以来,人类一直被绑架,被狂猎掳走。他们被诱拐、被利用,然后像空贝壳一样被人丢弃。但别期待那种好运,吉薇艾儿。你会死在这里,连你朋友们的坟墓都看不到。”
“我不相信你的话。”
“那是你的事。你选择了自己的命运。我们回去吧。我想请求你一件事,小雨燕。你愿意在返回提尔·纳·丽亚之前与我共进一餐吗?”
在几次心跳的时间里,饥饿感与陶醉、愤怒、担忧、厌恶的情绪在她心中交战不休。
“我很乐意,”她低下头,“感谢你的邀请。”
“谢谢。我们走吧。”
离开凉亭时,她回头看看那张躺椅,觉得安妮·蒂勒就是个傻瓜,而且患有严重的书写狂[1]。
在薄荷、鼠尾草和荨麻的味道中,他们缓缓地、默默地走下台阶。沿着名为“耳语”的小溪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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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她洗了澡,涂好香水,头发还没干透便走进国王的房间,发现奥伯伦坐在一张躺椅上,弯腰看着一本厚厚的书。他一言不发地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旁边。
那本书有很多插图。事实上,整本书全都是插图。尽管希瑞很想扮演有教养的淑女,但她感觉自己脸红了。在艾尔兰德神殿的图书馆里,她见过类似的著作。但无论在装帧、丰富程度还是画功上,那些作品都无法与赤杨之王的藏书相提并论。
他们在沉默中看了很久。
“请脱掉衣服吧。”
这次他也脱掉了衣服。他的身体纤瘦而年轻,简直就像吉赛尔赫、凯雷和瑞夫——希瑞曾多次见过他们赤身裸体在河里或湖里洗澡的样子。当时,耗子们散发着青春活力,在他们身上,生命的喜悦就像水滴一样闪闪发光。
而在赤杨之王身上,只有悸动的冰冷永恒。
他很有耐心,有好几次似乎就要成功了。但结果仍是徒劳。希瑞对自己很恼火,她觉得自己缺乏经验和知识才是失败的原因。他看出了她的想法,于是开始安抚她。他的手法一如既往地有效。然后她在他的臂弯里沉入了梦乡。
但早上醒来时,他并不在她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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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赤杨之王头一次显露出不耐烦的迹象。
希瑞发现他低头看着桌子,桌上放着一面琥珀镜框的镜子。镜子上有一撮白色粉末。
该来的还是来了,希瑞心想。
奥伯伦用小刀将麻药粉聚拢,然后分出两个长条。他从桌上拿起一根银管,将麻药粉吸进鼻子,首先是左鼻孔,然后是右鼻孔。他原本明亮的双眼变得黯淡浑浊,泪水满盈。希瑞立刻明白了:原来他以前就用过麻药粉。
他又在镜子上分出两条粉末,招手示意她过来,再将管子递给她。
有什么关系呢,她心想,这样只会更轻松。
药效出奇地强劲。
有那么一会儿,他们并肩坐在窗边,用满是泪水的双眼注视着月亮。希瑞打了个喷嚏。
“真是个生气的夜晚。”她说着,用丝绸衣袖擦了擦鼻子。
“是‘神奇’。”他揉揉眼睛,纠正道,“发音是‘ensh’eass’,不是‘en’leass’。你该好好注意一下发音。”
“我会留意的。”
“脱掉衣服吧。”
起先似乎一切顺利,麻药粉让他和她都兴奋起来。她开始采取主动,甚至不断低声说出下流的字眼。这么做让他起了反应,效果也显而易见。希瑞以为这次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