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不会遇见你(第10/15页)
电话铃声就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了,我顺理成章的走出去,深深的吸了一口外面凉爽的空气。
“林家鸿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总算接了,”电话那边是思瑶吵吵嚷嚷的,甜美的声音,“苏鹿她电话又没电了,你快把电话给她——”
我把苏鹿叫出来,她接了电话,表情立刻变得柔和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听见思瑶的声音就总是没脾气。“成,宝贝儿这事就交给我吧,我这个月帮你签下来。”
我看着她把电话挂掉,眼底里藏着两个明艳的小太阳,“家鸿你知道吗?思瑶要和我签一套新房了。”她欢喜地看着这栋满是人的旧屋子,“等我搬完了家,第一件事就是请你吃饭。”
【苏鹿】,2014
顾惊云心血来潮地养了一只狗,每天竭尽心力地讨好它,“来,宝贝儿,新鲜的鸡翅给你放这儿了——”那只狗雄赳赳气昂昂地跑过来啃完了鸡翅,然后一点儿也不给他留面子地冲着他狂吠。每次出去遛的时候他舍不得把狗绳儿勒得太紧,只能在狗后面气喘吁吁地跑,“大锤,大锤乖,哎哟我×它跑到马路上去了——”看着他像永远抓不到杰瑞的汤姆一样在那只哈士奇后面赶,玛丽莲吐了口烟圈悠然地说,“这哪儿是遛狗,明明就是狗遛他。”
江琴和两个顾惊云的兄弟每天研究那烧烤炉能不能烤出来玉米,每次都被熏得得灰头土脸,然后抓几袋泡面,一边煮一边侃大山,“妈的,每次看视频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看到几个字,本视频仅限在中国大陆地区播放。”“对对对,每次看到这个就想抽人!”“特别是前面刚给你放了一段,全世界都在看优酷,随后马上您所在的地区没有权限查看本视频。姥姥的,难道老子在火星?”然后简意澄就会从冰箱里端出两碗双皮奶来,“好了好了,别忙着吃泡面了,没营养,来尝尝我做的双皮奶。”他喜欢那个顾惊云的兄弟,叫贺锦帆的小家伙,长得平平淡淡,却总能透出一股温柔的神色来。那几个人虽然每次在简意澄和贺锦帆撒娇的时候,都忍着恶心趁顾惊云不在的时候拿安倍晋三出气——我说他也是,好好的一哈士奇干吗起个沙皮的名儿呢。但这下见了酸皮奶就欢呼雀跃地跳过去,真可爱——说白了吧,最近几天我看见什么都觉得很可爱,因为我就要和思瑶开始我们的新生活了。
美国不知道为什么,规定特别气人,不到18岁,连房子都不能签。我费尽了嘴皮子,说动了林家鸿和顾惊云帮我签房,签完房子之后,顾惊云开玩笑似的问我,“怎么,在我这儿住得不好?”
“也不是不好,”我想了想,“就是,你知道,我们聚完会之后,大家全走了,只剩我一个人对着一片狼藉人走茶凉,那种感觉有点小凄凉。而且——”我咬了咬嘴唇,没说出来徐庆春快回来了这个事实,“而且我的小妞实在住不下去寄宿家庭了,我得陪她嘛。”
“哈哈,你就永远把你的小妞放在第一位,”这天难得有晴好的阳光,从树叶缝里摇摇曳曳地照下来,把整个世界都漾成一片流动的绿色,顾惊云抬起手来揉揉我的头发,“你俩真该一起过。你要是一男的,她肯定嫁给你。”
“那是。”我笑笑,“我要是一男的,绝对比你好多了。”
“去死吧你——”他夸张地拍了一下我的肩。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生活里,平静的日子总是不能持续太久。
【林家鸿】,2014
可能是因为这儿更接近北极的缘故,冬天的白昼异常短,每到我们放学的下午5点,天色就暗下来了,暮色像是小时候打点滴装在药瓶里紫红色的药水,乌涂涂的洒得到处都是。
我拎起书包,看着黑压压的人群一下子喧闹着散开,总有几句中文和着乌鸦的叫声一起扎到我耳朵里,好像是锋利的刀片。
“你听说没啊,四级班的那个叶思瑶,好像把徐欣给甩了。”
“甩个屁,听说是她的朋友在中间挑拨离间呢。上次我看见林梦溪她还跟我说,徐欣命是真不好,怎么总遇上这种贱货。”
“对对,我也听说了,她那个朋友啊,据说以前在在中国是做——”后面的词被咽下去了。
“装什么矜持啊你,不就是校鸡嘛——”跟着这个声音,所有的女生都大笑起来。她借着劲儿,顺势又加上一句,“又不是你做。”
冷风排山倒海地灌进衣服里,扎得脖颈一阵阵发疼。
等到人全都走干净了,我才提着书包走出去,微弱的霞光里,所有的树都像简笔画一样,黑黢黢的,利落带着狠劲儿。路灯一排排地亮起来了,在还没褪尽的天光里,发出寥寥的光芒来。
苏鹿提着书包在思瑶班级的门口等着,身影单薄,黄昏里整个学校都空了,到处散发出冬末春初的灰烬气味,乌鸦蹲在树上,被夕阳描出黑色的轮廓,好像刚刚目睹了一个葬礼。
“干吗呢?”我往空荡荡的教室里看了一眼。“里面没人了。”
“等我女人。”她简洁地回答。
“她估计是走了,”我把她手里的书包也提过来,“走吧,回家。”
“这——”她犹豫了一下,“我手机找不到了,以前她都是跟我一起回家的,她万一去了洗手间发现我走了的话,自己回家该害怕了。”
“都5点半了,”我看了一下表,“就算去洗手间也不能这么长时间吧。”
然后两个姑娘脚步轻快地从我们身边走过去了,有个人回头看了一眼,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窃窃私语着,那些听不清是什么却能判断肯定不是什么好话的声音,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蚂蚁,拥挤着爬过脚面,爬上后背,整个身体都是麻酥酥的凉意。
这些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像在国内高中一样没完没了地议论着所有的小事,就像娱记嗅到新闻。在这儿待长一点的就慢慢被打磨得平滑,看到多耸人听闻的事情都波澜不惊,就像看戏。
可是苏鹿和她们一样大。
我看着苏鹿,她在寂寥的寒风里面无表情,冷峻地好像《杀死比尔》里的栗山千明。
“别管她们,”我看着她的脸,忍不住又加上一句,“那群老母猪。”
“没事儿,”她忽然笑起来,大大咧咧的拍着我的肩膀,“你们不是都没信吗?那他们就等于什么也没有说一样。”
学校的建筑在渐渐浓郁下来的黑暗里变成蛰伏的怪兽。
“喂,”苏鹿走在前面蹦蹦跳跳地看着我,“我刚给我的小妞画了幅画,你说该摆到我们新家的什么位置好。”
我用力地咬了咬干裂的嘴唇,想起今天中午在图书馆听到思瑶吵吵闹闹的甜美声音,“小彤帮帮我,我最近急着找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