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伯伦玛丽·哈斯凯勒(第12/50页)

他答应在法国站在我面前,让我给他画一幅肖像,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纪伯伦啊,现在,我代表叙利亚告诉你,快拯救你的灵魂吧……纯洁、净化、清洗你的灵魂吧!将它从西方的污垢中解放出来吧……快回东方去吧……美国不适于像你这样的人生存!”

哈利勒

致玛丽 1912年10月25日

土耳其与巴尔干国家之间爆发的战争,是两种不同精神——进步与落后——之间的搏斗!

奢华成性、骄傲自大的人们享受着舒适的生活,然后向巴尔干国家提出抗议,因为他们关心和平。

为什么他们不捣毁带有欺骗性的虚假和平呢?

我祈求上帝终结奥斯曼帝国的生命,解除枷锁,消灭压迫!

近东各民族正遭受着痛苦的折磨,就让他们尝尝生活的味道吧!

母亲叙利亚,睁开你那悲哀的眼睛,看看太阳吧!

哈利勒

致玛丽 1912年10月28日

“妈妈,我很痛苦。”

姑娘说,忧愁使她窒息。

“我是从天降落下来的。”

姑娘说,哀伤使她痛苦难耐。

“我小时候在你的怀抱里;”

“保护我长大的人逝去了;”

姑娘说,说着……

之后,姑娘倒下,睁开眼睛……又合上眼。

姑娘死了……随着姑娘逝去,乐曲也死了。

痛苦的姑娘……她的心伴着忧愁诞生……随着悲伤而死……

我为她感到难过……她的死撕裂了我的心。

我把一只花圈放在她的坟墓上,

在标牌上写下这字样:

“可怜的姑娘。”

我多么难过……我的身体瘦了,他们也一样。人类呀,你们关注天空,却踩着……

你们用脚狠踏。

她是牺牲品!悲哀的姑娘!

哈利勒

致玛丽 1912年11月2日

玛丽:

亲爱的玛丽,我是绝对权力的鼓吹者;你可以将之称为“专制主义”,如果你愿意的话。但是,我的心在为叙利亚而燃烧。时光虐待了叙利亚……她的神灵被摧毁了,她的民众和子孙弃离了他们的神灵,寻找发面饼去了。她的姑娘们口不说话,眼睛蒙着眼罩。尽管如此,叙利亚还活着,这是最黑暗的坏事。

叙利亚活在贫困之中,活在惊涛骇浪之中,坐卧不宁。

我写的东西会把我置于被告席上……我写的东西会引起阿拉伯人的反对,但我不在乎。我已经考虑过各种情况……此外,我已经习惯了十字架,就让他们随意把我的肉体钉在十字架上吧!

我的模特儿来了……光线充足,我的两手已感技痒。

一吻你的手!

一吻你的眼!

一吻你的唇!

对我来说少了呢?

还是对我来说多了呢?

我爱你……但是,除我的主之外,我不崇拜他物!

哈利勒

致玛丽 1912年11月5日

星期五和星期六,我会留在这里。你到纽约时,或许你猜想我会离开这里;如果会这样,那便是不虔诚;如若真那样猜测,那就请将不虔诚除掉!

我与你在画室度过的一个小时,胜过我在黎巴嫩度过的一个星期!我对于安全国度的珍爱,你是知道的。

我心中有多少消息在相互搏斗,并且争相冲上我的口,在我的舌头上舞动。

我殷切地等待着你的到来。当你走近时,我该多么善谈!

再见,亲爱的!

奉上七十吻!

哈利勒

致纪伯伦 1912年11月14日

我在写日记——写你,想你——却忘记了时间;我不曾留心,时间便飞闪而过。

在我不知不觉之中,晚霞便染红了天际。我毫不尴尬地重复说着:

“我喜欢和你谈话……我喜欢陪伴着你……我喜欢谈你……”

再就……再就……我希望在你的画作前顶礼膜拜,吟唱着你的诗歌,度过这一生。那炽热源于你的画作。你的每一首诗都携带着一种热,从中迸发出一种含义!

但是……我所得到的这种知识对我来说必要吗?我需要梦幻,还是需要知识?或者更需要愚昧?

但我猜想真相会大白,却很少认为它会大白。请你从另一个角落向我说明那是误视吧!我在不断地找它,却找不到它。虽则有时看到的只是些碎片。

我不知道这只是我信口开河,还是一个饱受爱情折磨的女子所说的话?!

玛丽

致玛丽 1912年11月16日

亲爱的,你的最近一次来访颇像个梦,眨眼功夫飞逝而过,又像来访的惠风,在两颗灵魂相遇之后,径直吹向未名谷地。

我有多少话想说,但却张口结舌,时间不容表白。时间啊……时间没有给我们以救急之恩,既没让我们开口说话,也未让我们默默无言——玛丽呀,默默无言乃是第二情友!

在过去的一周里,我的工作从容而畅快。本周尚未过完,我已完成了两幅画,其一是你看过起草的那幅《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人》,其二便是《寂寞的房舍》!

最近,一位英国姑娘做了我的模特,她是专收英国诗歌的学生。

在这个活的典型身上,有一种神秘奥妙之物,隐隐约约,模糊不清,弄不清其本质与底细;在我看来,她好像属于痛苦悲观一类的人。

留存下来的那一点点东西,是生命中的很少部分!如果没有画和诗歌,我便找不到填补空余时间的东西。但我的画和我的诗总能在我的宝瓶中找到出口……我常能竭尽自己的力量,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能力。

在我的亲戚关系中,我就像等待新朋和异乡客的人,又像燃烧自己灵魂中不可燃烧的那一角落的人!

多么奇怪呀!但我觉得自己就像正在换牙的孩子那样!

然而我们在继续打开锁闩,以便走上正道,尔后为人指路。

我还想多写,但我自感虚弱,寂静在我的心神中占了上风。

如有可能,我定把头靠在你的肩上。

哈利勒

致纪伯伦 1912年11月22日

你的昏暗处境撕裂着我的心,使我的生活更加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