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让李家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第7/10页)

当然,朝廷也知道这么做说不过去,所以想了个很动听的说辞,说这是仿照金殿取士倒填五魁的法子,最后才公布那个最为贵重的封赏。

苏紫轩不相信这个说法能打发那些湘军将领,这些人知道后一定为他们的曾大帅愤愤不平。不平则鸣,要是湘军和两淮盐场同时乱起来,哪怕是曾国藩也很难压制得住。

苏紫轩想着接下来的事儿,不免也有些出神,没看到对面的李钦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狞笑:“别的事情我不敢保证,可是要让古平原与李家翻脸,那可是不费吹灰之力。”

古平原很快也知道了祭祀大典的消息,他一直盼着这一天,盼着母亲能了结几十年的夙愿,心情也随之好起来,自己再带着弟弟妹妹为常玉儿讨情,一家人又能像往昔那样尽享天伦之乐,过上和睦美满的日子。

这一次由朝廷派礼部尚书主持的祭祀大典,实在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水陆道场。古平原听闻,这场大法会上,要供奉十方诸佛,普施斋食,救拔六道众生,并广设坛场,请来的都是平素等闲难得一见,更勿论亲聆经旨的有道高僧,以《楞严经》和《地藏经》为本,讲经闻法整整十日。所以别说两江三省,就是远在闽浙、湖广等地善男信女得知后都兼程赶来,想要亲眼见证这一场大功德。

来的人这么多,小小的金山寺要挤破头。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没能赶上在这法会上给亡父古皖章超度亡灵,那必被古母引为一生憾事。古平原本打算提前几天赶到镇江,亲自料理一切,怎奈盐店实在事务繁剧,越是要走越是脱不开身,只好派人告诉了远在杭州的二弟古平文,要他赶紧去镇江,把该准备的事情都办好。而且给弟弟带去了一千两的银票作为布施,以求出家人大开方便之门。常玉儿见丈夫一面忙得不可开交,又要担心家中事,于是自己也先动身到镇江帮着弟妹,刘黑塔陪着她一同去了。一家人全都到了镇江,各司其职,特别是有常玉儿在,古平原总算能放下心来。

他算好时辰,头一天出发,夜里赶路,就定能在日出前赶到金山寺参加祭祀大典。谁知临出门的时候,门房递进一张帖子,居然是李钦请他到街口的一家饭庄,说是有要事要谈。

古平原本不想去,转念又一想,自己刚刚答应下来要与李家化解往日仇怨。李钦虽然不成器,如今也是与自己平起平坐的盐店总掌柜,这么不给面子,还谈什么合作。他只好匆匆赶到那家饭庄,打算听听李钦说什么,便托词告辞。

李钦包了最里面的一间雅座,别无陪客,房中只有他和古平原,而桌上居然无酒无肴,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

“别看我爹答应要与你一起经营两淮,可我并没答应。别说一起做生意,就是和李家人在一个桌上吃饭,你也不配。”李钦见古平原来了,没有任何客套,直截了当地甩过来一句话。

“只可惜,李家的主事人不是你而是李万堂,你答不答应都没什么关系。”见他这种态度,古平原也把脸一放,冷冷说道。

放在从前,李钦听到这种瞧不起他的口气,一定大为恼火,今日却没动气,反倒是浮上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还记得你成婚那一天,我送你的那对白玉瓶儿吗?”

无端冒出这么一句,古平原知道他一定意有所指,只是点了点头。

“白玉无瑕,呵呵。”李钦咯咯笑了两声,“知道我为什么要送这么厚的礼吗?那天同庆楼你也在场,不是也听到了那句话吗,‘有些钱是不能欠的,比方说嫖姑娘的钱。’”

他轻轻地吐出这句话,却像一声惊雷般震响在古平原的耳边。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古平原咬着牙,瞳孔紧缩着,死死盯着李钦。

李钦撇了撇嘴,嘲笑道:“不明白?那就回去问你老婆常玉儿,问问她当初在太谷县外的山神庙里是不是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不是个黄花大闺女了。”

“李钦!”古平原怒吼一声。

“谁让你杀了张大叔!你敢杀他,我就要让你后悔一辈子!”李钦也毫不示弱地吼道。

当日张广发为了救李钦,在与古平原的打斗中掉下铜矿矿井摔死。张广发与李钦虽然不是父子,却比父子还亲,李钦怒发如狂,他回到县城第一件事就是去常家大院找古平原,谁知古平原已经离开了太谷,她只看到如意把常玉儿引到了郊外荒山的山神庙里。如意跳崖自尽,李钦来不及阻止,更是心痛,他进到山神庙里,刚好看到陈赖子要非礼常玉儿,他用铜香炉砸昏了陈赖子,本想把常玉儿也拖到山崖边丢下去。可是事到临头改了主意,他要让古平原今后只要看到这个爱慕他的女子,就要悔不当初杀了张广发。

李钦虽然好色,但是一向是脱手千金换个痛快,从未对女人用强。常玉儿半昏迷之间,曾经喊叫出声,李钦忘了这是荒山野岭,慌里慌张去捂她的嘴,却被她在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李钦在事后离开,常玉儿并没有看到他的样子。而陈赖子醒后,还以为是山神爷发威,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却正赶上常玉儿恢复神智,看见了陈赖子的背影,就此以为玷污了自己清白的人是陈赖子。

这也正是常玉儿在京城客栈里一刀杀死陈赖子,看了他的手臂上毫无伤痕后,顿感茫然无措的原因。

“或者你也可以去问问你娘。”李钦看着古平原煞白的脸,感到自己这些年在他身上受到的屈辱都一次还了回来,得意地狂笑起来,“送那封信的人也是我。我没留名字,让你娘去猜,到底是谁在问她,古家大儿媳的左乳下是不是有个红色的胎记!”

真是恶毒到了极点!古平原气得肺都要炸了,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李钦早就走得无影无踪了。临走的时候,还留下一句话:“那个被陈赖子杀了的常老头,他直到死都不知道,是我给了银子,本想要你的命,这老不死却蹿出来挡了一刀,不然哪会有后面这些麻烦。”

“古东家,您、您这是、这是怎么了。”古平原的样子任谁看了都要吓一跳,方才出门时还神色自如,才一会儿工夫,就见牙关紧咬,两眼直直地瞪着,眼中充满了怒火,仿佛谁和他对视一眼,就能被立地烧成白灰。

古平原没理睬旁人的问话,自顾自进了后面的卧房,从行李中的书箱最下面,翻出一个布包,布包打开是一把乌木柄的小刀。他望着那把刀,心中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事。

常玉儿与陈赖子在客栈马房里的那番交谈,全都被古平原听到了,常玉儿杀了陈赖子后心神激荡,丢了这把刀在地上,事后找不到,正是被古平原捡去藏了起来,不然官府衙差一到,就会让常玉儿吃上人命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