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下留情才是做大事的生意经(第5/8页)
古平原心里苦笑一声,要换成别人还真有可能,可是英王陈玉成他亲眼见过,还相处过一段时间,这个人要是能投降,那太阳真能打西边出来。
可不管怎么说,郝师爷的这段话总算是让他在非死不可的心境中看到了一丝曙光。“事在人为,为了家人,为了白依梅,说什么我也得把这事办成喽!”古平原在心里这么一较劲,看上去立马就不一样了,方才是容颜灰败,现在面上却有了光彩。
郝师爷眼光多利啊,立马就看出古平原想开了,欣慰地点了点头:“既然你不再纠结此事,那我还有件事要和你说说。如今兰雪茶有三个股东了。”
“三个?”古平原原本在京城和胡老太爷谈妥,自家的兰雪茶今后都归胡家“泰来”茶庄买卖,这样做一来自己可以专心经营茶园,二来胡家有现成的生意路子,不必自己再去费心挑选买家。这等于是以兰雪茶入股胡家的茶叶生意,侯二爷尽管百般不情愿,无奈生意上的事儿只要有胡老太爷在就轮不得他做主。这样一来,兰雪茶便有了两个股东,谈好了一切利润三七分成,古家七成,胡家三成。如今怎么又多出来一个?
“多出来的那个是安德海。”郝师爷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一一告诉了古平原。要救古平原,光靠乔鹤年出的一个主意还不行,他盖了县衙大印发的公文充其量只能证明古平原与英王妃交情不浅,但是真要以此为条件将古平原赦回徽州,那还得刑部下公文。
郝师爷尽管在京城认识几个人,但是办起这件事来力量却还不够。想来想去想到了安德海头上。
古平原当初是通过寇连材结交了安德海,寇连材也因为给安德海介绍了这么一位“财神爷”,而颇得他的赏识,在宫里很受安德海照顾。古平原一出事,闹得全北京城都知道了,太监最爱传话,寇连材很快在宫里也知道了,急得什么似的,三天两头托人到客栈打听消息,所以郝师爷也自然认识了这个古平原在宫里当差的故交。
故此郝师爷又是通过寇连材把安德海请了出来,希望他能凭借宫中太监副总管的身份从中周旋促成此事。
“安德海这小子可够黑的,一开始十个不行百个不行,说是西太后听说自己钦点的‘茶王’到头来是个逃亡的流犯,觉得失了面子,气得大发肝火,这当口谁沾这件事谁倒霉。可照我看来他就是想趁机拿一把,到后来还不是开了个大价钱。”
“咱们手边可没多少银子了,难不成他都要走了?”太监都是出了名的贪财,所以古平原虽然当初花了一万两在安德海身上,此番听说他还是趁机勒索,一点也不意外。
“他要的可比银子多。他要和你对分兰雪茶的得利,一家一半!”
“哦!”那真是狮子大开口,古平原也不相信郝师爷会就这么答应了下来。
“当然不可能,我一争再争,最后给了他二成的干股。话可说到头里,这是连胡家的股都算在内了。”虽然这样,没道理让胡家吃亏,所以胡家持股不变,变成了古家五成、胡家三成、安德海占了另外两成。
花费虽巨,可是牵涉到人命,要请托像安德海这样的人办事,这是免不了的代价,古平原自然无话可说。
安德海出面找了刑部的主事,也不知他是狐假虎威,还是慈禧太后那边也落了好处,总之是谈成了。但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也费了不少工夫,郝师爷拿着到手的刑部公文急忙出关赶来救人。
“临走时安德海教了我一番说辞,敢情西太后的先父在安徽做过官,这事在朝廷权贵中知道的人不少,他要我处处打着这个旗号,让人以为你这个徽州本地人与西太后家当年是旧识,这样办起事来比较方便。我依计而行,到了大营里含含糊糊地这么一说,把盛京将军都唬住了,要不是他亲自到刑场,我看那许营官连刑部的公文都不买账。”
原来如此,古平原算是把前因后果都听明白了,他仰脸想了一会儿,说:“郝大哥,方才我太急了些,言语多有冲撞,你别怪我。”
“嘿,你我兄弟一场,说这些做什么。这次也真是险,晚到一步,啧啧,你这条命就算交代了。”
“是啊。”古平原回想起来也未免感叹,“对了,玉儿还不知道怎么担心呢,她……还在田庄,没有跟着到盘山驿吗?”这实在是不合情理,要是常玉儿也在,古平原一醒她就会飞也似的过来,不,她一定会寸步不离一直守在古平原身边,然而古、郝二人交谈半晌,常玉儿却连个人影都不见,古平原心里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
“玉儿去哪儿了?”
“田姑娘,田姑娘!”郝师爷不答,反而扯开嗓子喊了两声,等田四妹进了屋,他才道,“我这老弟问他媳妇儿在哪儿,田姑娘,这可得你跟他说了。”
“怎么?”古平原惊道。
田四妹脸上是那种又愧又悔的神情:“古大哥,真对不住,我没看好大嫂。”
“她怎么了?”古平原吓了一跳,急忙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原本说得好好的,让她在田庄暂住几日,我派人去大营打探消息,要是古大哥你真的、真的……那我就亲自送大嫂回徽州,要是事情有转机,那么咱们再见机行事。”
可是转过天来,常玉儿却不见了,这下子可把田四妹给急疯了,田庄老少只要是能动的,都被她支使出去找人,方圆百里的大小村庄都问过了,就是不见人影。田四妹还以为常玉儿偷偷跑到尚阳堡去了,又让人到那儿去找,结果也没找到。这时候郝老爷带着古平原来了,她只好先顾这头儿,不过找常玉儿这事儿也没耽误,田四妹另外派了人,只是到现在也没个信儿。
田四妹言语快捷,不一会儿说出一大套,其实就一句话:“常玉儿丢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古平原能不着急嘛,急得当时就要爬起来亲自去找,郝师爷和田四妹好说歹说把他给劝住了。
郝师爷说:“老弟,你先别急,我估摸着弟妹可能是回京城找她大哥了,搞不好和我就是擦身而过,我这大近视眼也没看着。不要紧,我已经让下人骑快马回京城去问了,问到了就回来报信,就是这三两天的事儿。你先养伤,可别弟妹找到了,你的伤又着急上火弄大发了,这不是两拧嘛。别忘了,你回徽州还要办大事呢,身子骨有伤可怎么得了。”
郝师爷说的都是金玉良言,古平原却挂念着常玉儿,一句也听不进去,可自己身上的伤实在起不来,只得强捺性子躺在床上。他心绪烦杂入夜难眠,后来实在躺不住,斜倚着身子靠在墙上,眼睛望着窗外,听着院里的人声,就盼着常玉儿的声音一时响起。眼瞅要入冬了,家家户户都在糊窗纸,郝师爷没见过东北三大怪的“窗户纸糊窗外”,田四妹这个“大姑娘叼着大烟袋”更是瞧得他啧啧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