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下留情才是做大事的生意经(第7/8页)
进来的当然是刘黑塔。田四妹可懵了,一听这黑大个管古平原叫“妹夫”,古平原又管他叫“兄弟”,这是怎么论的?
她不知道内情。当初定了婚姻之约后,刘黑塔就改口叫古平原“妹夫”,古平原当然也要改口叫“大哥”,却被刘黑塔拦住了,他是这么说的:“妹夫,天底下我服的人不多,对你,我是心服口服。叫你‘妹夫’是打我妹子那儿论的,可我不愿意你管我叫‘大哥’,我只想当你兄弟。反正我是老爹的义子,这么叫也不算有违礼法。”
谁也没想到,刘黑塔这糙人也能说出一番大道理,古平原还不好意思,管他叫了几声“大哥”,刘黑塔从来不理睬,没辙儿,只好又改回来叫“黑塔兄弟”,他这才接口。
这里面的事情当然不必和田四妹细说,古平原第一句就问:“玉儿呢,她回北京了?”
几乎是与此同时,刘黑塔也问:“找到我妹子没有?”
两个人说完都傻眼了,刘黑塔愣了愣神,这一次嘴一咧是哭开了,呜呜地哭着别提多伤心了:“完了,我妹子丢了,哎哟,我妹子丢了,我可怎么跟爹交代哟……”
哭着哭着他又“噌嘣”一下跳起来,鼓着一双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像是打算找人撒气。屋里一个古平原在床养伤,一个田四妹又是女人,可巧郝师爷进来了,刘黑塔可算逮着了,一把揪住他:“你到关外来救人,怎么救了一个又弄丢了一个,你赔我妹子!”
郝师爷冷不防吓了一跳,再一听真是哭笑不得:“等我到了这儿,令妹已经不见踪影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那我找谁去?”刘黑塔流着眼泪说。
田四妹最厌烦看男人哭天抹泪,眼睛一瞪:“我说你这大个子哭什么,有事想辙就是了,哭顶什么用!”
“你!”刘黑塔握着醋钵儿大小的拳头就要打,再一看说话的是个女人,顿时僵在那里。
“黑塔兄弟,你先冷静一下。”古平原心里也如百爪挠心,毕竟是自己的妻子,一个弱质女流孤身在外,这关外可不比中原,胡子土匪到处都是,万一……古平原不敢再想下去了。
“既然玉儿没回京城,那她能去哪儿了?”这一问把大家都问住了。
“山西,她回山西老家了!”刘黑塔一拍大脑袋。
“不对,当初在北京,常姑娘说得明白,她生是古家人,死是古家鬼。要我说,她可别是一个人找到徽州去了。难道说她打算照顾令堂和弟妹,替你尽孝不成。”郝师爷对着古平原说道。
田四妹恍然道:“我觉得郝老爷说得有道理,大嫂是这样的人,别看她不吭声不吱气,心里有个准主意。”
众说纷纭,古平原却一直没说话,按说郝老爷分析得有道理,可是古平原心里隐隐约约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他还记得在田庄出事之前,常玉儿仿佛对回徽州藏着很深的恐惧。
不在京城也不在山西,那要是徽州也不是她要去的地儿,常玉儿能去哪儿呢,莫非……古平原“呀”了一声,脸上变色。
“老弟,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郝师爷急急问道,其余人齐刷刷注目过来。
古平原一咬牙撑起身子,向着田四妹道:“四姑娘,麻烦你让人套车,我这就去找玉儿。”
“你的伤还没好,你想起大嫂在哪儿了?那快告诉我,我去替你找。”
“是啊,我去就行了,妹夫你歇着吧。”刘黑塔也抢着说。
“不行,不行,你们去了她还是不肯回来的。她一定以为我死了,不会信你们,非得我去不可。”
郝师爷疑惑道:“这话还是说明白的好,常姑娘到底去哪儿了?”
古平原一摆手:“我说了你们也不会信,还是跟我来吧。”
众人拗不过他,只得依言而行。真是有钱好办事,田庄这么大买卖,后院的马房里现成的几辆大车,田四妹一声吩咐,立时赶过来两辆最好的马车,里面铺上厚厚的被褥,准备好了干粮和水。田四妹不放心,非要跟着一起去,几个人上了车匆匆出了盘山驿。
等到了官道上,古平原一说方向,大家都傻眼了。既不是去山西,也不是奔徽州,而是冲着北方大山而去。
“这不可能啊,常姑娘一个人,在本地无亲无故,怎么会往兴安岭那边走呢?”田四妹觉得不可思议。
“唉,这都怪我。”古平原一声叹,“当初我和她说,如果老天爷开眼此番不死,就到兴安岭鄂伦春人聚居的地方,到那儿去搭个小房子,与鄂伦春人一起打猎开荒。”
“这不过是一句闲话而已,总不成她就为了这一句话,闯到深山老林里住一辈子吧。”果然,说出来三个人都不信。
古平原皱着眉,虽然不反驳,但看样子是认定了常玉儿就在兴安岭。古平原是常玉儿的丈夫,他说去哪儿找,其他人只好跟着,找不到再说,反正眼前也没有其他线索。
大车沿着去往兴安岭的唯一一条路,赶了两昼夜,越往后路越不好走,坑坑洼洼真连骨头都颠散了架,古平原伤还没好利索,大车颠动对他而言就像上刑一样,却默不作声地咬牙强挺。总算在第三天头上,车到了一座大山的边缘,路便断了头,再往后是马车难行的步道山路。
“嗬,好大的山哪。”刘黑塔跳下车,举目一望失声叫了出来。就见眼前这座山,黑黝黝横亘天际,仿佛隔绝了大地。山上红松、白桦、水曲柳植被繁茂,偶尔还有几头鹿从林子里钻出来,远远看见了人回头就跑。
“这鹿这么怕人,附近一定有鄂伦春猎人居住,我们去打听打听。”古平原笃定地说,常玉儿真要是到了这儿,肯定不会往太深地方走,沿着路过来也许就在附近。
他们赶着车往有炊烟的地方去,果然遇到了一个鄂伦春村子。这些人里只有古平原因为在大营时与鄂伦春人打过交道,所以粗通几句他们的话,其他人就只能大眼瞪小眼地听着了。
不多时古平原回来了,脸色既喜且忧。
“妹夫,打听到什么没有?”
古平原也没说话,辨了辨方向迈步便行。
“他们说前几日有个汉人女子来到这儿,说是想住下来。他们不愿意与汉人杂居,就想撵她走。”
“后来呢?”刘黑塔最是关心。
“那女子痛哭流涕,苦求不去,鄂伦春人没办法,将附近山坳里的一处废弃木屋送给了她,又给她一些农具和食水。现在好几日过去了,他们也不知道那女子如何了。”
几句话把人都听呆了,刘黑塔“那、那……”了半天,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郝师爷和田四妹也面面相觑,只有古平原心里早有准备,尽自担心,却只管加快脚步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