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请最懂茶的人制茶(第11/16页)

“原来你就是‘陈王妃’,果然是个美人儿,难怪陈玉成这个大长毛会娶了你。哼,一个是发匪匪首的家眷,一个窝藏匪首家眷,全都押走!”随着捕快头一声令下,差人把白依梅也用绳子绑上,将两个人推搡着带了出去。古母惊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自己的儿子才刚回来半年就又被官府抓走了,而且这一次的罪名比上次还重。她撵了两步,还没出院门,只觉得眼前一黑,倒在地上便人事不知了。

此时正是上田干活的时候,村里的人都往田里走,古平原与白依梅这一被带出来,顿时惊动了全村的男女老少。人们纷纷从东西南北聚拢过来,当然谁也不敢阻差办案,但都是议论纷纷,谁也不知道白依梅怎么失踪半年忽然回到了村里,又为什么与古平原一道被抓了起来。

等到了村口,围观的人更多了,很多人从茶田赶回来看,古雨婷也闻讯从茶田跑了回来,一见大哥和白依梅被抓,吓得魂都飞了,扑过来哭着问:“大哥,这怎么回事儿啊,为什么抓你?”

“快找人去镇上把二弟叫回来,把娘和老师照顾好要紧。”古平原此刻能想到的就是这件事了。

忽听村口通往潜口镇的路上,一阵鸣锣开道,一辆蓝呢轿子被两个轿夫飞快地抬了来,后面还跟着一架驮轿。

古平原眼尖,一眼看出驮轿上的人是郝师爷,那么前面这顶轿子里就是乔鹤年了。果然乔鹤年穿着六品官服下了轿,看见古平原被绑,脸色便是一沉,拿出官威问为首的捕快头:“你们是哪儿的差人,怎么到县上拿人却不先知会一声本官,岂不是太没规矩了?”

“回县大老爷,我们是省里臬司衙门的,臬台大人临来时吩咐,这个女人是重犯,一定要直奔古家村,先把人抓到再说,故此没有到县上禀告,请大老爷恕罪。”

乔鹤年听他把掌管一省刑名的臬台大人拿来当挡箭牌,顿时就是一怔。这是侯二爷的计,他知道乔鹤年与古平原之间有交情,所以直接把此事告到了臬台衙门,然后带着人迅雷不及掩耳地直扑古家村,等到乔鹤年得知风声赶了来,人已经被抓,又是这个罪名,再想回护便难了。

“莫非还要星夜上省?”

“那倒不是,我们来得匆忙,囚车木笼都没带,还要麻烦县里给准备。”

“这都好说。”乔鹤年嘴里应承着,回头看了看郝师爷,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善策为古平原开脱。

“先到县衙再说吧。”郝师爷凑前悄声说道。

也只好如此了,一行人刚要动身,就听从村口一处土坡上传来一声凄厉老迈的声音。

“等一等!”

众人回头看去,就见是个白发苍苍却一身儒雅的老者拄着一根藤杖,站在村口那棵古松前。

“县大老爷,各位差官,老朽有一句话,要当众讲清楚!”白老师拼着全身的力气在喊着,风过喉头欲待要咳,却用藤杖死死抵住心口,憋得满脸通红强自忍耐了下来。

“爹!”

“老师!”

白依梅和古平原同时喊出声。

“私通长毛的人是我!窝藏长毛家眷的人也是我,是我强逼着女儿嫁给了长毛,这不关他们的事,都是我一个人的罪!”白老师一字一顿,毫不迟疑地说。

古平原听得心都碎了,没人比他更了解老师了,一辈子忠君爱国,最后却要自认“私通逆匪”的罪名,还要当众承认把女儿嫁给了长毛匪首,放在平时,老师宁可受凌迟也不会败坏自己一生的名声。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捕快头办的案子多了,可也没想到有人敢把这样的罪名往自己身上揽,一时倒愣住了。

“都听好了,我再说一遍,这些都是我老头子的罪,与他人无关。”白老师咬着牙说完,把藤杖一甩,瞪着眼睛冲着那棵瘿瘤遍体的大松树猛跑几步,一头撞了上去,就听“咚”一声,树上的松针纷纷落下,白老师头破血流倒在地上。

“爹!”

“老师!”

“白老师!”

白依梅和古平原悲戚哀痛的喊叫声同时响起。古平原也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大劲儿,挣开身边的捕快,踉踉跄跄往老师身边跑去。

村民一向敬重白老师为人正直,热心乡里,更有不少人都听过白老师讲学,算起来也是半个弟子,见他冷不防撞树自绝,村民人人落泪,纷纷围拢了过来。

“老师,老师!”古平原双臂背绑,跪在地上,不住地喊着,过了一会儿白老师慢慢睁开眼,眼睛看向古平原,语气微弱地说,“平原啊,你别哭,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总哭鼻子就没了刚劲儿,就办不成大事了。”

这是古平原年幼入私塾,有一次被同窗嘲笑是个没爹的孩子,他和人家打架,又被扯坏了母亲亲手缝制的衣服,心中一时气苦,不由得哭了出来,当时白老师问了经过,便是用这句话来安慰他。此时又说起,古平原真是心如油烹一般的难过,恨不得自己马上就死了,只要能就救回老师一条命就好。

“我做过县丞,略知刑名,有人出来顶罪,官府就不会难为你们。”白老师唇边掠过一丝笑意,“我的心血都在你身上,只要你别忘了我教你的那些道理,老师舍了这条命换得你一条命,便是一万个值得。”

古平原哽咽得说不出一句话,只是连连点着头。

白老师已见涣散的眼神从人缝中望出去,看到了不远处跪在地上哭得已经岔了声的白依梅,缓缓闭上眼流出两滴浑浊的泪水,“唉,我可怜的女儿啊,这世道,这世道……”声音渐渐不可闻。

“老师!”古平原一声痛叫,扑在老师身上放声大哭。边上的村民也都抹着眼泪呜呜地哭着,哭声骤然加大了一倍。

乔鹤年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幕惨剧,与捕快头商量着,“既然是有人出来当众认罪,这两个犯人是不是可以网开一面,不必即行收押。”

“县大老爷,您这说的是什么话!臬台大人让我们来抓人,谁敢双手空空回去,难道不怕吃官法?”捕快头有些不高兴地说。

“请问差官大哥,这臬台大人下的令是怎么说的?”边上的郝师爷问道。

“有人到衙门出首,说是古家村有人窝藏伪英酋的王妃,大人让我们弟兄把这个陈王妃连同窝藏的人一起抓回省城。”

“明白了。”郝师爷熟悉刑名,最会抠这些字眼文章,“王妃就是王妃,那没什么可说的,但是这窝藏逆属的人却不是这个古平原,而是方才撞树而死的那个老头子,这他方才当众都认了,有这么多人证在,岂能再冤枉好人。”

“这……”捕快头也怔住了,觉得郝师爷说得有道理,可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