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盐价疯狂(第4/5页)

来到永福客栈前,袁二大喝一声:“天时不早,就在这儿住下吧,明天早早启程!”

两名衙役将站笼打开,将汪海鲲带进一间卧室,里边坐着袁二。汪海鲲奇怪地打量着他们。袁二冷脸看着汪海鲲,又看了看他的脚镣,对衙役说:“脚踝都磨破了!记住了,汪海鲲毕竟是总商的子侄,罪过再大,也比你们的烂命值钱!小心伺候着!换上!”

两个衙役赶紧卸下原来的脚镣,换上新的。

袁二看事情办完了,便起身对两个衙役说:“不早了,今天就让他睡在这里,咱们去叫兄弟们喝两盅去!”衙役受宠若惊地连连作揖。

袁二在门口回头看了汪海鲲一眼,撂下一句话:“早点歇了,别耽误明天赶路!”

袁二出去,带上门,汪海鲲这才在屋里试着踱了几步,却发现刚才袁二坐的桌上赫然留了一把钥匙。

外面什么动静也没有,汪海鲲似乎意识到什么。他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口,侧耳倾听,外面并无动静。他用舌头舔破窗纸,门口竟然没有卫兵,更不用说巡哨了。

汪海鲲觉得很奇怪,他赶紧试着用钥匙打开,没想到“喀嚓”一声,脚镣竟打开了。汪海鲲头脑很乱,稍有犹豫,然后毅然推开窗户,纵身跳了出去。不一会儿,院子里突然传出紧密的锣声,有人在大喊:“不好了,人犯逃脱了!”

客栈后门口,袁二看着汪海鲲的背影,指挥着众人往相反方向追去。

烈日当空,蝉鸣柳荫。管夏快步如飞地跑过庭院,跑进正堂,人未到声先到:“老爷——堂少爷……!”

汪朝宗正在躺椅上午睡,懒懒地睁开眼睛:“怎么样?”

管夏大口喘着气:“堂少爷,跑了!”

汪朝宗一皱眉头,痛苦地闭上眼:“完了!”

“昨晚上,盐巡们一时疏忽大意,让他给跑了。”管夏低声说。

“疏忽大意?不动脑子,这衙门里何时疏忽大意让人犯跑掉过?”汪朝宗起身来回踱步。

这时,婉儿也急三火四地冲了进来,一见汪朝宗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含泪笑着:“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汪朝宗烦躁地摆摆手:“婉儿,别闹,快起来。海鲲人是跑了,可不是从公堂之上释放的,这不是什么好事儿!”

婉儿不但不起来,反倒跪爬两步,又磕了两个头:“我就知道老爷会救海鲲,我就知道各位大人会给老爷面子的。”

汪朝宗气结:“婉儿,你先去吧!我还有事儿。”

婉儿千恩万谢地走了,汪朝宗愣在那里,陷入了深思。汪海鲲怎么就看不出这是一个局呢?汪海鲲现在是逃犯,一天不归案,一天就得缉拿。从此就成了一个耗子,再也不能进得汪府,他汪朝宗也是哑巴吃黄连,得不偿失,损了手下一员干将,还得领阿克占的情。可是转念想,一个失去自由的人,当自由的机会来临时,逃是他唯一的选择。

心烦意乱的汪朝宗去了鸣玉坊。姚梦梦正在用一个药臼捣蔷薇花瓣。

“跑了?跑就跑呗,这么一大小伙儿,还能跑丢了?”

汪朝宗显然没心情和她说笑:“这是一箭双雕,不,是一石三鸟啊!”

姚梦梦睃他一眼:“别跟我打哑谜,我脑子笨。”

汪朝宗坐下来,长叹一声:“扬州盐商,大祸临头了!”

“到底怎么了?”姚梦梦这才感到事态严重。

“满大街抢盐,都像发了疯似的,各大引岸也派了人来要,多少大船都在仪征的码头等着,盐从来没有这么吃香过。”汪朝宗两眼着着窗外。

姚梦梦困惑地说:“你们盐商不就盼着这一天吗?”

“盐是过日子用的,现在大家竟相囤积,奇货可居,还不天下大乱啊!”

姚梦梦不解地:“好好的,说海鲲,怎么又说到盐上了?”

“这个局太大了。你想啊,盐价炒得这么高,盐商就不能再哭穷了,皇上南巡要银子,盐商不拿谁拿?阿克占把海鲲放了,其实就是流放,我还得谢他,脖子上让人套了个绳子,身上披着个黄马褂……”

姚梦梦“扑哧”笑出声来:“要是再挂个铃铛就更可爱了。”

汪朝宗都快要哭了,一时竟接不上话。

姚梦梦站到窗前,将帘子拉开些,室内突现一片光亮,她缓缓说:“依我妇人之见,这未必不是好事儿。就像下棋,人家落了子,你就得应,说不定还能占更大的地盘。”

汪朝宗眼睛一亮:“说说看。”

“因势利导,借力打力啊。到头来,这桌宴席谁来付账还说不定呢!”

汪朝宗恍然大悟:“着啊,梦梦!”他一把抱起姚梦梦,转了个圈。

姚梦梦捶打他,让他放下:“像个老小孩似的!”

汪朝宗气喘吁吁地:“行了,我走了!”

晚上,婉儿怔怔地躺在床上,凝望着床顶,屋子里烛火还没有熄灭,微微晃动的烛光让房间里的一切都变得不那么真切。

桌上摆着一个食盘,里边的食物几乎没有动。

门声一响,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她床边,婉儿刚要惊呼,那人立刻用手堵住她的嘴:“别喊,是我!”

他缓缓松开手。婉儿又喜又惊,翻身坐起道:“海鲲!真的是你!”

两人四目相投,一时间似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只有紧紧相拥。

“海鲲,你,你怎么回来了?满城都在捉拿你!”婉儿惊呼。

“我……我想你!放不下你!”

“这些天你怎么过的?带我走吧!不管你到哪,我都跟着你。”

“还不是时候,风头过去就来接你,远走高飞!”

婉儿点点头,哽咽:“嗯,自己千万要小心,你要有个好歹,我也活不成了。”

汪海鲲轻抚着婉儿的脸,万般不舍,半晌道:“我没事儿,你也照顾好自己!”婉儿用力地点头。

二人四目相对,婉儿似乎意识到什么,她微微喘息着闭上眼睛。汪海鲲的唇吻了上去。两个人在床上相拥相吻,难分难舍。婉儿的喘息突然剧烈起来,她紧紧抓着汪海鲲的手:“海鲲,我……我是你的!”汪海鲲一愣,随即把婉儿紧紧抱在怀里。缠绵良久,婉儿鬓发散乱,汪海鲲终于挣扎起来。婉儿依依不舍地拉着他。汪海鲲摇头:“不行,太危险!”

婉儿突然明白:“你……真不是老爷救的?”

汪海鲲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婉儿:“对了,婉儿,这是一封我和叔父断绝叔侄关系的文书,你收好,找个机会,递给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