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审察时光的秘密(第9/9页)

使我们最感兴趣的是,大慈寺在有关成都的游玩活动中,占据了一个非常显要的位置。

从最为枯燥的统计数据来看,在有案可稽的34次宴饮中,在大慈寺的宴饮有14次,占总数的40%。如此众多的宴饮,在背后必然有着更深刻的原因。其一,大慈寺是个很大的市场,举凡蚕市、香市、七宝市、扇市以及小规模的药市均在这里举行。这些市场活动中都或多或少含有一些民俗意味,需要官方的号召与参与。复次,公元785年,韦皋任西川节度使时,自西北引内江水入城,凿解玉溪,经城中斜向东南至大慈寺前,于东郭附近仍入于内江。如此一来,使得大慈寺更成为游览胜地,而且有河流经过,遂成避暑之地,公元934年六月后蜀主孟知祥到大慈寺避暑。另外,大慈寺的壁画及佛家胜景,雄冠当时,据说唐僖宗及其群臣百多人的画像及众多的佛像在大慈寺里(《益州名画录·常重胤》),这就证明“成都,西南之都会也,佛事最胜”(苏轼《大圣慈寺大悲阁记》),不特如此,大慈寺“左压华阳之胜,中据雄都之盛,岷江灌其前趾,玉垒秀其西偏,足以彰会昌之福地,宏一方之善诱,安得不大其栋宇,规正神居哉!”(韦皋《再修成都府大圣慈寺金像普贤菩萨记》),加以市场游览之胜,因此四方之士,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都前来参观拜访。这样就使得官家在大慈寺的宴请变成常事,自然就有专门的“设厅”来宴请同僚,以及官方要员及其他来访者。设厅是唐宋两代郡署之厅事,唐代诸州郡每十天宴犒将吏一次,为之询设,因而后来亦称宴请官吏的官署厅事为设厅。这就说明,官方在大慈寺有专门的宴集之处。此等常设之宴请,固然可添盛况,但靡费甚多是避免不了的,而且也是吏治腐败的表征。

大慈寺之繁盛可作为唐宋两代成都繁荣的一个标本,那么它在此之后的逐渐衰败,也是成都在近现代以前一蹶不振的缩影,可以说,大慈寺对于成都来讲是个活的观察点。大慈寺在极盛时占地千亩,至宋末衰败。而1435年,寺院发生大火,损毁殆尽,到1481年才修复,但占地大为削减。而清初整个成都全毁,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清初成都的建设较为缓慢,自然大慈寺只有简陋殿宇一二栋及铜佛一尊。1867年僧真印发愿重修大慈寺,经过十一年的时间才修完毕,但占地只有四十亩,可能只有极盛之时占地之零头。

我有很多年就生活在古大慈寺的占地之内,走过这些街道,想起古今往事,竟不胜沧桑之感。前几年我住在旧名福寿街通过的一个院落中,那里是清末妓女成堆的地方,又名新花街(后更名兴化街),讹呼为“心花街”;现今我借住在清末名为杀猪巷,后改名为玉成街的地方。它们都被包括在古大慈寺范围之内,虽然大慈寺已今非昔比,但现今仍不失为人们休闲的好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