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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也不能这么说,我家德贵什么都好,就是面子薄,有时候明明不能做的事情,他也要充好汉。有时候人家一句客气话,他也当了真。这次,他要是没喝酒……
莲芝说,唉,男人都这样,爱这个东西,说起来,德贵比我家国权好,他喝醉了酒不是打人就是摔东西,不但打我还打小青,有一次,把小青打得好几天走不了路……
这时,房间里传来国权的哼哼声。两人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莲芝说,佳慧,不谈这些了。
过年后,交管部门的裁决书下来了。德贵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同时附带民事赔偿十万元。这个结果在佳慧的预料之中。她把车卖了,加上存款,又向娘家人借了一些,都付给了国权和莲芝。国权对那些钱看都不看一眼。莲芝推托了一下,说,既然小青已经没了,要这些钱又有什么用呢?她说莲芝姐,你要不收下我心里更难受。其实她已经听说国权去县里找了人。其实按道理,德贵判个缓刑也不是不可能的,但国权一心想要德贵坐牢。不过这也是她和德贵应得的下场,所以她对国权并没有一丝的不满。
开春了,她开始往田里播种。种田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妹妹要她一起去外面打工,她没肯。她不想离德贵太远,要经常去探望他。鼓励他争取早点出来,重新开始。
一有空,她照样去莲芝家。帮她做些事。要让两家关系更好,才对得起小青。莲芝又怀孕了。她陪莲芝说话。做针线活。互相做好吃的。莲芝想吃酸的,她就到野地里给她摘“酸眯眼”。她们似乎又重新恢复了以前的亲密无间。国权从地里回来,有时候也在那里坐坐。依然严肃而沉默。只在喝了几口烧酒之后,脸色才有些松动。
这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不知是在自己家里还是在莲芝家里,国权坐在硬木沙发上不停地摁电视机的遥控。看那沙发,更像在自己家里。她怎么会梦见国权在自己家看电视?后来她又跳到了另一个梦里。一个陌生人走着走着,忽然回转身来掐住了她脖子,很痛……
实际上,还真有人掐住她脖子。她很快辨认出来,是国权。他怎么进来的?不知道。她没有叫喊。叫喊的反而是国权。他说,你男人轧死了我女儿,现在,你赔我!
她不怪国权。要怪就怪德贵。怪她自己。她想,或许,她已经把欠国权和莲芝的债都还上了,她现在不欠别人,只欠小青的。是啊,小青的债,她怕是永远也还不上了。她变得小心了。晚上,要仔细检查门扣。她准备了一把剪刀。只是她还没想好,如果真的再发生那样的事,她是把剪刀对准对方还是自己。
后来的一天,再给莲芝摘“酸眯眼”的时候,她自己也忍不住大嚼起来。酸酸的、青涩的汁液顺着嘴角不顾一切地漫出。她有些惊喜又有些麻木地想,说不定小青没有死,她钻到她肚子里来了。她说,小青小青,你的债我也是能还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