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魔术(第4/7页)

离奶奶汇入养老金的日子还有两周,信代发工资的日子还有20天,在那之前钱不够用的话,就去卖掉藏在壁橱里的钓鱼竿,日子总能过得下去。祥太也能外出独立“工作”了吧。阿治迷迷糊糊地想着。

今天信代很少见地中午就下班回家了,她嘴上叫着“热、热”,脱了外衣,在厨房里煮挂面。

阿治躺在起居室里,看着身着内衣的信代。

第一次见到信代时她才24岁。自己也没过40,那时候还有些梦想。现在一起过着这样的日子,假如没有那时的相遇,各自的人生都会变成什么样呢?

煮完挂面,信代从碗橱里取出玻璃碗,将挂面盛在里面,上面放上冰块,端到起居室的饭桌上。佐料只有一种——葱。

两人面对面坐着,默默吃着挂面,发出的声音绝不输给外面的蝉鸣声。

一直盘腿坐着,阿治受伤的右腿没了感觉。阿治伸开两腿,支起右脚,在上面揉着。

“痛吗?”

信代用下颚示意阿治的脚。

“啊……看样子要下雨……”

阿治抬头望了一眼仅能看到的一小块天空。

“管用的腿……不然靠它发布天气预报挣钱?”

信代调侃道。她拿起吃空的碗去厨房。手里举着筷子的阿治看着她的背影。信代站在厨房里,色彩鲜艳的黑红相间的内衣在逆光下有些透明。院子里的蝉一齐停止了鸣叫,好像飞到别处去了。

“夏天还是挂面最好吃。”

信代又返了回来,她小心翼翼地端着碗,避免里面的冰水晃出来。

“是啊……”

阿治的目光从信代身上移开。和二十多岁时相比,她的臀部和腹部长出了一圈肉,上班也几乎都是带着一张睡醒后不化妆的脸出门,最近变得不太把她当女人看了。今天却不同,她看上去很性感。

照在院子里的阳光忽然转阴了。

“怎么回事?今天化妆了?”

阿治说着,把筷子伸向又添加了挂面的碗里。

“百货公司……拉我试妆……”

“诶……”

信代从放在脚边的纸袋里一件件取出化妆品。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等等,等等。”

哪来的钱?阿治刚想发问,被信代打断了。“我被解雇了。”信代笑道。

“发现了?”

阿治想的是不是侵吞顾客遗忘的物品一事被发现了。

“嗯……差不多吧。”

信代没有实说。

“要不我们一起重新开个酒馆?在西日暮里一带。”

阿治说道,他想给信代打气。

“雇上亚纪,应该过得去吧?”

“不用,你就可以……只要像过去那样好好化妆就行了。”

“你是安慰我吗?”

“真的不是。”

刚才的阳光犹如梦境,此刻天空忽降大雨。刚发现下雨,雨滴就已经变成了一根根粗线,打得院子里树上的叶子使劲儿上下晃动。套廊上泛白的地板,被雨打湿后变成了黑色。雨声和地上泛起的泥土气味一起飘进屋里。

“我说……”

阿治猛地吸了一口带土味的气息,又开始揉右脚。

他十分佩服自己这条腿,它能比蝉更早觉察到要下雨。

信代嘴里含着一大口挂面,凝神望着院子。

阿治偷瞥了一眼她的侧脸。很美。

有时在信代某个瞬间的表情中,阿治能发现平素见不到的有别于性感的那种庄重的神态。现在就是。

“有点累了……”

信代望着院子里下个不停的雨说。

“那也是新买的?”

阿治指着信代的胸罩。

“看出来了?”

信代忽然回过神来似的恢复了原来的表情,开心地让阿治看肩上的带子。

“1980日元……看不出吧……”

阿治伸手摸了一下。

“啊……质地不错。”

阿治说着,用筷子搅了一下碗里的挂面。信代咽下含在嘴里的挂面,脸凑近阿治,亲了一下他的嘴,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开始嘬起挂面。

阿治“咕嘟”一声吞下嘴里的挂面。信代眼珠朝上翻着望着阿治,放下筷子,用手背擦了一下嘴,直接将阿治推倒在榻榻米上。信代压在阿治身上,开始吻他。脖子、额头、耳垂。

阿治任凭信代吻着,两只手绕到她背后。即使穿着内衣,他也能充分感觉到她丰满的肉体。阿治想要改换成自己在上的体位,一脚踢到了饭桌。饭桌上的挂面一下子翻到了阿治身上。

“凉!”

阿治跳起来。

信代发现套廊上的门开着,她走过去关门。阿治边用手捞起翻倒的挂面放回碗里边望着信代。返回的信代拉起阿治的手,向佛堂走去。

雨点声变得更加疯狂起来,似乎要打雷了。

时隔很久的情事短时间便结束了。

阿治还是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之前一次的肌肤之爱是在什么时候?

阿治抽烟思考着。他赤身裸体地坐在套廊上,渴望哪怕有一点微风吹在自己身上。

阿治不擅长男女情事。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历。上高中时,因为偷东西被停学,他谎报年龄去过风俗店。和阿治一起偷东西的人,由于只有自己没有被抓,所以请阿治去风俗店当作补偿。当时阿治17岁。

阿治完全没有兴奋的感觉。记得当时年龄比自己大的女人看到自己的下身笑了,从那时起,他便对女人敬而远之。和信代还是陪酒女和顾客的关系时,只发生过一次这种事。他把喝醉酒的信代送回公寓,两人就在一个被窝里睡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醒来时,信代坐在自己的身上。当时也很快完事了。

信代由于受过前夫的家庭暴力,嘴上老挂着“我受够男人了”,阿治也总是嘴硬地说“我已经不是那种年龄了”,来掩饰自己极度缺乏经验。

两人虽然成为夫妻生活在了一起,却并没有肉体关系。

信代有时表现出渴望的神情,阿治却故意装作不领会。

自从搬到这个家里居住以后,由于初枝常常待在家里,还逐渐增加了祥太、亚纪等家庭成员,比起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丈夫,扮演父亲的角色对阿治来说才是最轻松的。

这天,两人在时隔很长时日回到男女角色后,阿治本人最惊讶也最高兴。

“你在装什么啊?”

趴在佛堂榻榻米被子上的信代说。

阿治不由自主地哼起了小调。

“想不到……你……”

阿治回头看着信代。

“可以吧?”

信代苦笑着。

“我可以吧?”

“还行……”

“啊?……不满意?”

“我还没怎么出汗呢。”

信代不满地说。

阿治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很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