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第21/29页)
歪尔跟杜疮小姐说话的时候,皮维尔从左边壁橱门底下钻了进去。经过一番粗略的搜索,显然橱里只有几十顶帽子和滑稽的假发。
他在两人眼皮底下溜进了另一个壁橱。
这个看起来似乎有点希望。每层搁板上都摆着蒙尘已久的纪念品,就像院长把一大堆照片、信件、旧玩具和往昔的小玩意儿胡乱塞进橱里,然后关上了门。
皮维尔得特别当心下脚之处,因为地下扔了个破镜框,散落着不少碎玻璃。旁边有一幅画,画上是两个头戴无边软帽的小女孩,站在一棵苹果树下,但其中一个女孩的脸被刮花了。好奇怪,小老鼠心想,真奇怪。
皮维尔从一层搁板蹦到另一层,敏捷地越过成堆的照片。照片上有杜疮小姐和另一个人,看上去跟她应该是双胞胎——她们参观动物园,打槌球,在花园里摘花,站在一艘巨轮的船头挥手。这里没啥有用的东西,皮维尔心想。直到他爬上最顶层搁板,情况才有所好转。在一排古董瓷娃娃后面,塞着长长一卷羊皮纸,上面扎着蓝丝带,纸卷外面有三个潦草的大字:捕歌机。
皮维尔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做了他一激动就会做的事:扯胡子,拽耳朵,吱吱叫。
“什么声音?”杜疮小姐问,“那个……听起来像……像是老鼠!在我橱子里!”
“别怕,女士!小的这就去瞧瞧。”歪尔说。
皮维尔听见橱门嘎吱打开的声音,但已经来不及躲起来了。他低头打量胸前的表盖盾牌,喃喃自语:真是棒极了!接着,他用两条后腿直立起来,一只爪子搭在剑柄上,另一只搁在身体旁边,尽可能屏住呼吸。
歪尔扫了一眼充满昔日回忆的壁橱——“真是个有趣的发现。”他喃喃自语。有待归档的信息又多了一些。但现在,他得找出老鼠,然后灭了它。不过,歪尔放眼望去,只看见蒙尘已久的旧东西,还有些愚蠢的童年玩具。
他关上橱门,回到杜疮小姐身边。感情用事会是她的软肋,他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挂着最谦卑的微笑。
与此同时,皮维尔突然冒出了一个不切实际、相当疯狂的点子。他打算靠一己之力把纸卷从壁橱里拖出去。眼下最大的问题是怎么打开橱门,更别说打开杜疮小姐的房门了。他一屁股坐下来,思考这个轻率计划的利弊。
“呃,有没有老鼠?”杜疮小姐问。
“没有,女士。没有真老鼠,只有一只傻乎乎的发条老鼠——大概是儿童玩具吧?”
“一只什么?”
“某种发条玩具,”歪尔说,“一只穿盔甲的小老鼠。大概可以说是老鼠骑士。”他嗤笑了一声。
“我从来没有,我重复一遍,从来没有发条老鼠!我讨厌所有老鼠,包括玩具老鼠。”
“噢,明白了,”耗子说,“小的马上处理。”
橱门第二次打开时,皮维尔换了个姿势。歪尔拽过一把椅子,摆在搁板前面,踩了上去,刚好能够到顶层。大耗子眯缝着眼睛打量小老鼠,他俩几乎是鼻子碰鼻子。“嘿,小老鼠,”歪尔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利齿,“游戏结束。”
说时迟那时快,皮维尔拔出宝剑,刺中歪尔的尖嘴,然后迅速窜下搁板,冲出壁橱,朝房门跑去。
“弄死它!”杜疮小姐站在床上尖叫。
皮维尔就快跑到门口了,突然被歪尔一脚踩中尾巴,不禁痛苦地尖叫起来。歪尔捏着被踩扁的尾巴尖,把皮维尔头朝下、脚朝上地拎了起来(不难想象,对小老鼠来说,那是世界上最丢脸的姿势)。
“这个脏东西就交给我吧,女士。别担心。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您。晚安!”
“让它死翘翘!晚安!”
歪尔前脚刚走,杜疮小姐就低声召唤蝎尾狮。她发现手杖上的鹰眼已经连续闪烁了好几分钟,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房门刚关严,马多克就跳进了杜疮小姐怀里,低声咆哮,显得烦躁不安。
“怎么了,我的小乖乖?冷静点,跟我说说吧。”
“这里有东西,”蝎尾狮说,“我们得马上找到他,杀了他!”
“什么东西呀,小乖乖?”
“来自地下世界的东西。某种远古生物,拥有古老的魔法,就跟我一样。咱们得灭了他。马上!”
“我们会的。”杜疮小姐说,“那将是你的荣耀时刻,我的小乖乖!我答应你,我们会杀了他的!他在哪里?我们该去哪里?”
“在院子里,主人。红隼庭院。他在那里等着。他知道我在这里。咱们得抓紧了。”
歪尔走出杜疮小姐的办公室,拎着皮维尔的尾巴,让它保持倒挂金钟。他正思考该怎么折磨并处置这只戴橡子头盔的小老鼠——这也是他最爱思考的东西——不小心跟急匆匆赶来见院长的蓬嚏撞了满怀。蓬嚏傲慢地抚弄着鼻子底下的小绒毛,一脸自鸣得意。
“哎哟,这不是耗子吗?”蓬嚏说,“我看见你抓了个小毛贼嘛。”他瞄了一眼歪尔毛茸茸的灰爪子捏着的小老鼠,嗤笑了一声,“真巧啊,我也抓到一个。不过我确信,我那个比你这个有价值。”
“你说什么呢,你这蓬烂稻草?”歪尔问。
“等她知道我把谁关进了地下室,瞧瞧她会更喜欢我们哪个。”蓬嚏掏出手帕,擤了擤鼻涕,然后接着说,“你还记得上个月逃跑的那个不听话的小狐狸不?跟他那只怪模怪样的小鸟朋友一起逃跑的那个?嘿,我单枪匹马逮到了他!就在这里找到的。”他指了指布谷鸟钟。“我把他关进了地牢。他在找什么东西。那么,你觉得他在找什么呢?我敢拿一年的薪水打赌,是找底下那台机器。他是怎么知道的?嗯,让我想想呀。杜疮小姐告诉了一只耗子混血种。那小毛贼也是个混血种。照我看,这实在挺可疑的,你觉得呢?”
“你怎么这么蠢?”歪尔说,“老子都不懂你在说什么。坦白讲,我也不在乎。已经很晚了,我要灭了这老鼠,然后上床睡觉。你爱咋想就咋想吧,反正老子无所谓。”
其实,对歪尔来说,这件事非常“有所谓”。不是蓬嚏怀疑他跟一只耳的白痴小狐狸内外串通,而是他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有只身披盔甲的小老鼠形迹可疑,似乎打算偷走设计图纸,现在那只泥巴脑袋小狐狸又在探头探脑。他们肯定在谋划什么,歪尔对自己说,我要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种事能让她完全信任我。他打算去找那个傻蛋十三号聊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