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猫和老鼠的游戏(第6/18页)

“执法官?这恐怕还有待证明吧。”拉乌尔的语调平和而温暖,“我知道,只要掀起你的上衣看看就可以了,但是我并不想这么做。你非法闯入我的私宅,既没有亮明身份也没有执法的证书。你自己也应该很清楚,这么做并不怎么合理合法。”

“门开着呢,该死的!”

“借口说门没有关严实,就可以随随便便进入别人家里了?那所谓尊重他人私有财产的法律还算不算数了?在警校里面,难道你就没有学过这些吗?别跟我扯淡,你根本就没有敲门,而且一进我家就到处翻看。这是入室盗窃吧,能判多少年来着?我得给律师打个电话咨询一下。看来,还真是有必要为自己雇一个私人律师呢。我这就去查一查电话黄页,看能不能在那里面找到一个,当然,除非你这里能给我推荐个人选?”

汤姆盯着拉乌尔,眼中直冒火花,拉乌尔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在乎。

“要不要来一杯水?我可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粗人。”

“我正在执行任务。”汤姆的耐心已经达到了极限,他忍不住喊了起来,“我把话搁在这儿,妨碍司法公正,那可是要蹲两年班房的!”

“什么任务?”拉乌尔也拉了把椅子坐下来。

“你这是把我当傻瓜吗?”

“老实讲,是的!我再问你一遍刚才那个问题。因为闯到我这里来的并不是哪个随随便便的普通警察,而是一个老相识了!你以为脸上多了几道皱纹,又把头发剪短了,我就认不出你来了?”

“既然如此,拉乌尔,你就别再搞这些愚蠢的鬼把戏了,赶紧把我解开,我们必须好好谈一谈。”

“我倒是很乐意跟你谈一谈,不过我更希望你还是就这么待着,因为我真的要去补两小时的觉,我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等我睡醒之后嘛,如果你足够老实的话,我就给你上一杯咖啡,然后我们两个就能好好谈一谈了。”

拉乌尔站起身走向楼梯,刚刚踏上第一级台阶,他又转过来面向自己的“囚徒”:“如果你企图挣脱而把我吵醒的话,我得告诉你,给你打的这种结是根本不可能自己解开的,但我一定会重新下楼来再把你收拾一顿。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一次你也得相信我,我敢保证你一定会‘睡’得比我还久!”

说完这话,他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他就重新上楼睡觉去了。

很多时候,过去生活的画面都会出现在她的梦里面。在被囚禁的那段日子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画面这些梦对于阿加莎就意味着安慰和解脱。白天被褫夺了自由,唯有黑夜才能为她敞开一扇心灵畅想的自由之门。如果监狱里的看守不是每天在太阳还没有出来的时候就把各个牢房的房门敲得如雷响的话,那她肯定情愿就这么一直睡着熬过整个漫长的刑期。现实当然不可能如此,所以在白天必须清醒地面对自己的囚徒生活时,她唯有通过阅读和写东西来寻求慰藉心灵的避风港湾。只要手里握有一支铅笔,没有任何一堵墙,没有任何一个牢笼能够阻止她思绪飞翔。

依靠在奥兹莫比尔的车窗上,她脑袋轻轻一顿一顿地打着盹儿。时不时地,米利会把视线从前面的马路转回到车里,就这么看着她睡觉。她在睡梦中还带着笑,嘴唇不断地蠕动张合,就好像在跟别人说话一样。米利不禁感到好奇,她这是在梦中跟谁说话呢?

布拉德在特里贝卡咖啡馆等着她,身上穿的是白衬衫配灰裤子,外面还罩着一件开领的法兰绒上装。一看到她,他就站起来迎接,嘴里还叼着烟。他要跟她行贴面礼,想把香烟从嘴边拿下来的时候却不小心烫伤了自己,手足无措的样子令她觉得十分有趣。

快乐喜悦与局促不安这两种情绪同时在心中汹涌澎湃,这是何等特别的激荡心情啊。此刻,她在心中有着同样的感受,而看到他的表现也是如此,这不禁让她心里面安定了很多。两个人都在讲述着他们曾经共同经历的事情,相互勾起不到三个月之前的回忆,但是谁也不敢触及在横穿密西西比河的渡轮上的那一幕场景。当时,两个人都倚在栏杆边。布拉德伸出他的手臂揽在了阿加莎的腰间。

在怎样的环境里,两个生命、两个灵魂之间才会产生如此奇妙的化学反应?这一切的根源究竟在哪里?而最终又是什么让两个人心生节制,发乎情,止乎礼?他们都在想着这些问题,但谁也没敢开口承认这个事实。为了显得更加自在一点,阿加莎跟他谈起了接下来他们将要采取哪些行动。然而,布拉德回避着这个话题,似乎并不想同她就此讨论下去。相比之下,他好像更愿意跟她聊一聊她的兴趣爱好,更喜欢打听她最近都读了些什么书,而这些问题她原本是打算稍晚一点再跟他聊的。他想让自己显得兴致勃勃,但结果却是徒劳无功。他只觉得自己讲出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平淡乏味、毫无意义。其实,他问那些问题都是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慌乱,而她给出的每一个回答,也都是出于同样的目的。

布拉德的手在慢慢地向她的手靠近,但就在这个时候,特里贝卡咖啡馆消失在一片昏暗的浓雾之中,而她的声音也随着他的身影一起慢慢淡去。

下一个场景,他重新出现在一间阶梯教室的讲坛上面,阿加莎坐在了第一排,她的后面有一群学生喊着叫着,高高举手表决,一致同意延长各地的占领行动。这是在哪一所大学来着?弗里斯科、菲尼克斯还是纽约?相隔一把空椅子坐着的是她的姐姐。她正在一个笔记本上疯狂地记录着台上演讲的内容,就好像恨不得抄下每一个句子、每一个辩论的精彩瞬间,以此作为她下一篇文章的素材。但她不停地在纸上涂涂改改,脸色始终严峻,而每当布拉德在演讲中稍做停顿的时候,她总是会不自觉地咬起铅笔。

透过她脖子上白嫩的肌肤,几乎可以看见里面正血脉偾张,似乎被记录在小本子上的每一个词语都要经由她的血管喷涌出来。

布拉德走回来重新坐下,向她的姐姐倾着身子,询间她对于刚才的这一番演讲有何评价。这个毫无来由、略显突兀的亲昵行为让她感到很受伤。她离开了阶梯教室,到走廊上来回踱着步。

一对情侣躲在格子柜的后面亲吻,他们把所有的抽屉都拉了出来,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把路人偷窥的视线挡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