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杰明·富兰克林自传 自传续编(第22/24页)

总的来说,我很好奇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够得以指挥大部队那样重大的任务。但是后来随着我阅世的加深,见了更多的攫取职位的方法和封官赐禄的动机之后,就不再惊奇了。在我看来,如果雪莱将军(布拉多克将军死后,把指挥军队的任务移交给了他)继续指挥的话,在1757年的战争中,他的战绩一定会比劳顿勋爵好得多。劳顿勋爵在这次战役中轻率用兵,花费较高,使我们国家蒙受了巨大的耻辱。因为,尽管雪莱将军没有受过军事训练,但是他通情达理,精明机智,能够倾听别人的好的建议,想出明智的作战计划,而且能迅速积极地将这些计划付诸实践。劳顿勋爵没有用他的大军来保卫殖民地,而是在哈利法克斯不务正业地搞游行,把他的军队完全暴露了,就这样失掉了乔治堡。此外,他通过长期禁运粮食出口,假装是为了避免敌人获得粮食供给,而实际上是为了压低粮价,以便军队中的伙食承包人能够从中渔利。据说,他有受贿的嫌疑,这样搅乱了我们所有的商业活动,让我们的商业活动无法继续。后来禁令撤销时,他忘记了通知查尔斯顿,卡罗来纳州的船队大约停留了三个月之久,他们的船底被蛀虫噬坏了,在他们的归途中大部分船只都沉没了。

作为一个不懂军事的人,指挥军队肯定是一个繁重的负担,因此我想,雪莱应是很高兴自己被免职。我出席了劳顿勋爵接任时纽约给他举行的接待会。虽然雪莱已经被免职,他也出席了。会上有许多军官、市民以及陌生人,因此还在附近借了一些椅子,有一把椅子很矮,正好分给了雪莱先生坐。我坐在他旁边,察觉到他的椅子很矮,就告诉他说:“他们给你的位置太低了。”他说:“没关系,富兰克林先生。我觉得‘低位置’最舒服了。”

如我之前提及的,当我被扣在纽约时,我收到之前替布拉多克采办粮食的所有账单,其中有些账单我还来不及从我雇用的各个采办员那里收回。我把这些账单送到劳顿勋爵处,希望他支付余额。他命令主管人员对这些账单进行彻底审查,那位军官一一核对付款凭据,确定账目和差额准确无误后,劳顿勋爵就应允给我一张发款员的支票。然而,这件事情一再推迟。尽管我经常如约去取支票,但我一直没有拿到。最后,就在我离开之前,他告诉我,经过慎重的考虑后,他决定不把自己的账目和前任的账目混在一起。他说:“当你到了英国以后,你把你的账单呈送国库,他们马上就会把余额付给你。”

我提过,但毫无效果,我被迫在纽约逗留了很久,不得不支付很多额外的费用,因此我要求马上偿还,不能再拖延支付而为我增添麻烦,因为我没有因我的效劳收取任何佣金。他说:“先生,你就别企图让我们相信你一无所获了。我们更了解这类事情,而且我们知道凡是涉及给军队采办军需用品的人实际上都是在填自己的腰包。”我使他相信我并没有这样,我没有因此赚取一文钱。但他似乎一点也不相信我,后来我的确听说有人在这种事情上发了大财。至于我的余额,至今还没有人支付,后面我还要提到。

我们起航之前,我们那一艘邮船的船长大大地吹嘘他的船有多么快捷,但不幸的是,刚行驶时,那艘船是96艘出航的船当中最慢的一艘,这令他非常懊恼。船长对于船航行速度缓慢的原因进行了很多猜测,有一次我们靠近一艘差不多和我们一样慢的船,而那艘船却超过了我们,船长命令所有的人都站到船尾去,站得尽可能靠近桅杆。包括乘客在内,一共有四十人,我们站在船尾时,船的速度加快了,不久就把邻近的船只远远地落在后面,这证明了船长的猜测,船头的东西太重,似乎是因为大桶大桶的水都放在船头。他命令把桶都搬到船尾去,之后船恢复了他本来的性能,成为速度最快的船。

船长说这艘船的航速曾经达到过每小时十三海里,等于每小时十三英里。船上的乘客当中有一位海军的肯尼迪上尉,他认为那是不可能的,没有船能够行驶得那么快,肯定是计程绳上的标度有误,或者在扔计程绳时出了问题。他们两人打了赌,等有足够的风力的时候就能一决胜负。于是肯尼迪仔细检查了测量线,觉得是标准的以后,他决定自己投掷计程绳。几天以后,风很顺,风力也足够强,邮船船长认为船速到达了每小时十三海里,肯尼迪进行了测量,最后承认自己打赌输了。

我描述上面的事实是为了说明下面的一点:据说造船技术有一个缺点,就是一艘新船造好以后,在试航以前不能得知其性能如何,是不是一艘好船。因为即使按照好船的模型造出来一艘船,反而往往被事实证明是一艘速度很慢的船。我想部分是因为海员对装货、装帆和驶船方式的观点各不相同,每个人的观点自成一个系统。同样一艘船,在一位船长的判断和命令下进行装货,可能比在另一位船长的命令下进行装货要行驶得更快或者更慢。此外,造船的人、装船的人和驾船的人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非常小。一人制造船体,另外一个人给它装帆,第三个人装货并驾驶。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人能够完全了解其他人的想法和经验,因此,当这几个方面合起来以后,就很难得到正确的结论了。

即使仅仅是海上驾船这一个方面,我看到在连续的值班时间内,不同的船员的做法就不尽相同,尽管风力并无变化。一个海员会把帆篷扯转得比另一个海员控制得更对或者更少一些,因此看起来似乎并无规律可循。我想可以设计出一套实验,第一,确定要使航速快,最合适的船身的形状是什么;第二,桅杆最合适的尺寸和位置;第三,帆篷的形状、数量,以及随着风向不同的各种扯帆的方法;最后是装货的方法。现在是一个崇尚实验的时代,我想一套设计精确和相互配套的实验一定对此大有帮助。因此,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一些聪颖的科学家会从事这样的研究,我预祝他们成功。

在航行途中,我们好几次都被敌人追击,但是我们的速度比任何船只都快,三十天以后我们就到达近岸水域了。我们的海上测量很准确,船长根据他的判断把我们带到靠近我们的码头(法尔茅斯)的地方,如果夜里我们的航速够快,早晨我们就能停在港口了,而且在晚上行驶还能避免被敌人的私掠船注意到,因为它们常在海峡附近出没。于是我们扯起了所有的帆,因为那天风很顺,风力也大,我们一直向前行驶,快而顺利。为了避开锡利群岛,经过观察后,船长决定了航线。但是在圣乔治海湾似乎时常有一股向岸流,经常使海员遭欺骗,曾经导致了克劳兹利·肖福尔爵士的舰队沉没。这股向岸流似乎就是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故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