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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达在远处一个人奋斗,为了让我们看清楚,特意穿了一身白色铠甲,他在远处就是一个亮点,令许多官员抱怨,说:“我们有波斯望远镜,他真是多此一举。”

从望远镜中可以看到,对面敌营中搭起了高台,张士诚坐在前排中央,搂着个色目人美女。登时所有望远镜都转向了她。

徐达鏖战了一个中午,当阳光减退,他身上的反光消失,我们看到他中了一箭,插在大腿。徐达腿上的箭被拔掉后,成了一个瘸子。

他歪歪扭扭地走路,永远失去了英俊潇洒。我派蒙古公主找徐达的妻子谈心,告诉她一定要让徐达心理平衡。过了几天,刘伯温在街上见到了徐达和妻子在散步,他俩都一瘸一拐,走动起来形成绝妙的一对。

唉,维持徐达的心理平衡,也不用装瘸呀,从此世上少了个令我赏心悦目的女人。感慨着,我去了吉长偏心躲藏的鼓楼。叫喊了多遍,他终于开门,令我惊讶的是,门缝中露出了半张人脸。

他用这半张脸对我说,为了与山边百惠相见,他在练忍术的最高境界,名为“忍无可忍”。

农民在残酷的剥削下,压抑了自己全部的人性,在忍无可忍之时,他们会发动起义。农民起义淋漓痛快,强占地主的妻妾闺女——以此类推,吉长偏心要长新脸,一定会长到极致。

我鼓励他继续努力,他说了声:“嗨!”关上了门。

两军对垒的一个黎明,刘伯温带领一队色目人队伍来到了前线。色目人比汉人更崇尚物质文明。他们想出了比张士诚的飞箭更先进的武器——大炮。

张士诚的弩床排成十行,当火炮响起来后,我回到卧室。蒙古公主躺在床上,我:“这一仗结束后,我就要北上打蒙古人了。”她在隆隆巨响中说:“那就打吧。”我:“听不见。”她叫嚷:“打吧!”

一个时辰后,张士诚被活捉,押到我面前时傲然站立,我忽然觉得他不像张士诚。我:“你不是他?”他沉思良久,仰天长叹:“穿帮了。”

张士诚早已死去,死于脑瘤。一个逛妓院的将领发现了这个与张士诚一样的人。这个人因嫖妓不给钱,而被众龟公殴打。

他已经四十岁,还从没有接触到女人,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村子的女人都跑到大城市当妓女去了,他必将作为一个孤寡老人了此一生。在这最后的关头,他毅然决然地来到了大城市,走进了一家妓院……

他被抓,面临两种选择:“你要答应了,就可以睡张士诚的女人;不答应,就把你砍了。”他毫不犹豫地选了前者。

他成了张士诚的傀儡,把张士诚的儿子教育得一塌糊涂。张士诚有十几个女人,但只有一个儿子,叫张宪,刚刚三岁。他每日受到尊贵的待遇,逐渐找到了自信。他摆出高傲的姿态,甚至有一天说:“给我找个色目女人。”他们也照办了。

由于他的存在,蒙古人和我都不敢贸然侵入张士诚的领地。刘伯温很赞赏这个假冒之计,我也想放过此人,我对他说:“你走吧。”他走出两步就停下,试探地问:“我能不能带走张士诚的女人。”一脸卑微的神情。

我:“你用张士诚的语气说这话,我或许会给你。”

他:“我要把我的女人带走!”

我大笑:“给你。”

他带着那些女人走远,突然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大叫:“少了一个!”少了的是色目女人,我派人查询了一下,原来这个女人已被我的一个将领掳走,估计正藏在府中行淫。徐达独自闯营时,他抱着色目女人观阵,她在望远镜中给人留下过于深刻的印象,出了这等事也不算稀奇。

我一笑:“我说你可以将张士诚的女人带走,这个色目女人是你的,所以不能带走。”他张口结舌,摇摇头走了,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却再次跑了回来,大叫:“我能不能把张宪也带走,他可是张士诚的。”

我看了看刘伯温,刘伯温说:“不能留后患,我已经把他杀了。”

他唉声叹气地走了。我还等着他再一次回来,但没有。后来我打听到,他带着张士诚的女人们开垦了片农场,经过艰苦奋斗,过上了富裕的生活。我问刘伯温:“这算不算后患?”刘伯温说:“我已经把他们杀了。”

大军北伐元朝大都时,擦窗棂的姑娘还站在屋顶,我冲她招了招手,她没有反应,她的身上还有着许多日前的积雪,朱栎顺着我的手,又叫了声:“雪人!”我怒斥:“那是你妈!”我想,她要留在这了。

出城时,我看到了城门口的山边百惠,想起了鼓楼中的吉长偏心,他的脸长好了吗?他俩也要留在这了。我经过山边百惠时,鼓楼中响起了鼓声,这个精致打扮的女人开始翩翩起舞,我不懂日本舞蹈,但也能看出那是送行的舞蹈,心中略有些伤感,就又想做个恶作剧开开心。

我对刘伯温说:“咱们调查一下,究竟是哪个将领藏了假张士诚的色目女人?”军中登时大乱,但没查出个结果。

十分扫兴,我开始了北上。

进攻极为顺利,一座座北方城市被轻易攻破,甚至当我们还没有攻城,守将已经自杀,元军便是在这种毫无斗志的情况下崩溃了。那些当年排挤脱脱的人,据说他们临死前曾小声议论:“要是脱脱还活着,该有多好。”

当我军临近大都时,顺帝弃城而逃。当我攻到大都时,发现城墙上有匕首刻出的图画,上面是我的画像,旁边是一行歪歪斜斜的字体:“你干你的,我干我的,元朝灭了。”

抬头,见蒙古守军将一个上了年纪的妇女推上墙头,她带着一双陈旧发暗的白银耳环,虽然我听不懂蒙语,但也知道,她就是传说中我前世的母亲。

蒙古人只有一个要求:“你退兵吧。”她立在城头,衰老枯黄。我的眼中出现了一片蓝色,崇高纯净,蒙古草原上空就是这样的蓝色。虽然我已经战斗了十七年,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关于我的传说,前生,我的父亲是一位赞成汉化的蒙古爵爷,我披着红袈裟死去……

我挥挥手,我军冲向城墙,城头上的妇人必然地消失、死去,我甚至说不出口:“把她留下。”

我建立了新的朝代,一切井井有条。刘伯温专心致志地修建皇宫,我看过他画的草图,规模宏大。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他要我在南门外修一个小亭子,我问他用来做什么,他尴尬地说:“你末代的子孙将在这里自杀。”

我勃然大怒:“你给我改过来!”他连做了四十九天的法事,告诉我改过来了,我欣慰地问:“改成什么样了?”他:“改在北门自杀。”我一阵怅然,他说:“这是天命,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