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黄昏(第27/28页)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在北京为他上户口,让他日后在北京上学;北京城市大,人的观念开放,未婚妈妈、单身妈妈很多,不少女士就是想过只要孩子不要丈夫的生活,大家都能看开,都能理解,这种环境对承才的成长好。

在北京落户何尝不是我的梦想?我当初就是为了这个,才来到北京打工供吕一伟上学的,就是想在北京站住脚,让我们的孩子能在北京读书,让下一代有一个更好的成长环境,可现在这个梦已经碎了。

我说出来的这个办法,可能会令你吃惊和意外,但请不要生气。你如果不愿意,告诉我就行,就算我没说,你可以再去想别的招儿。世界上不会有什么事情能把活人憋死。萧伯伯很肃穆地看定我。

究竟是什么办法?我没忍住,急急地发问了。

你听了若不同意,可一定别生气!他又一次重复道。

我再次用点头来确定不会生气。

你和我结婚!

我惊得倒退了一步,把眼睛瞪到最大。

只有这样,承才方能在北京顺利落户,这是目前最合法的办法。当然,它也有负面影响,虽合法但违德,是下下策,是实在没有办法时才可用的办法。他解释着。

我呆了一阵,然后就冷冷地无声地笑了一下:这当然能让承才合法落户,可也让我成了你的合法妻子,你就可以成为我的丈夫,合法地占有我了!呵呵,萧成杉,我还一直没看出你有这样的心思!你可真会乘人之危找准时机下手。我过去还以为你是正派人,给了你太多的尊重和敬意,原来我还是看错了人。我的两只眼睛就像烟囱,直冒热烟不发光,根本没有分辨能力,先是看错了吕一伟,跟着又看错了你!我真是连一个瞎子都不如!

当然是象征性的,一切都和过去一样,我和你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只是用这种办法来适应北京落户的现行规定,来解决你遇到的难题,让承才有一个正常的家,使他的心灵不至于受到伤害。你啥时候找到可以结婚的对象了,我们可以立即办理离婚手续,还你的单身。他用一个法官的冷静语调继续说着。

我一时没有出声,也一时出不了声,这对我确实太突然了。我过去的确想过很多留京的办法,但没有一个与此相同。我从来没有去想把自己的生活与他的生活联系在一起,连一闪而过的念头都没有,对于我来说,他太老了,也根本不符合父母很早就灌输给我的婚姻观念。

现在给我量血压吧。不要立刻回答我的问题,你可以用一个月或更长的时间来想这件事,啥时候想好了,做出决定了,告诉我就行,不要担心我不高兴和难堪。他倒是说得很大方、很开朗。

我当晚几乎一夜都睁着眼在想这个问题。

我怎么可能睡得着?面对着这样一个与我切身相关的、天一样大的事情!

我首先在想:作为我的陪护对象的萧成杉,为何会提出这个主意?真的是想帮我?这不太可能,天下会有这样好的男人?男人这种东西还值得信任?特别是在吕一伟变心之后,我怎么可能再去信任另一个男人,一个更老的男人?在我把他仅仅看作一个老人的时候,我给过他信任和尊重,可要把他当作一个男人来看待,还能信任他?午餐尚没有免费的,帮你和你的孩子落上北京户口会全然免费?那么萧成杉想要的,肯定就是我的身体。不是有人说男人老了色胆大嘛,联想到他当初一心要和姬姨结婚的事,我更坚信了这一点。社区里的女陪护员和保姆们中间,也在传着有的雇主想占陪护员和保姆便宜的故事,看来我也遇上了。我虽然已生过孩子,但我不丑,吕一伟在没有与那个女生搞上时,不止一次地夸我性感,说我的胸部很饱满;说我的臀部很丰润;说我的脸蛋很耐看;说我的两腿很挺拔。很可能,萧成杉也喜欢我年轻的身体。在他和姬姨交往的过程中,我已经知道他没有了性能力,那他找我做妻子能干什么呢?摸摸、亲亲?也许,这就是他想要的!真的要和一个老头子同床共枕吗?真的要把自己的身体交到他手里,任他枯槁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滑动么?

但我不能不承认这是解决我当下困境的最好主意。按这个主意来办,我和承才就都可以在北京落下户口,成为真正的北京人。而且承才可以理直气壮地在北京上学读书,直到考上大学。真的按这个主意办,我付出的代价,第一个是名声。这个社区的人包括我认识的其他人,都会以为我是在图谋萧成杉的家产,是我在有意勾引他这个老人上当受骗。第二,是我的爹娘会觉得面子上难堪,女婿比他们的年龄还大。第三,我的自由以后可能也会受到一些影响,我毕竟成了萧夫人,我要再与别的男人交往,他必定会阻拦。不过我要那么多自由干什么?吕一伟已经用行动告诉了我,爱情只是一种狗屁不如的东西,是一件穿旧了就想扔掉的衣服,眼下我既不会再去寻找爱情,也不会去找别的已令我恶心的男人。有萧成杉做伴于我已经不错了。再说,我这个被吕一伟玩过无数次的身体,又生过一个孩子,还能值多少钱?能再换回两个北京城里的户口也算不错了!罢,罢,罢,他想要,就给他吧……

我只用这一夜的思考就做出了决定:按萧成杉的主意办,与他结婚,做他的老婆,任他玩弄,然后换来我需要的北京户口和承才的前途。

第二天吃完早饭,收拾完厨房里的卫生,我对准备外出散步的萧成杉说:我想好了,就那样办吧!

他抬头看了我一刹,说:好的,反正只是名义上的。你既然决定了,那我们就找个时间去婚姻登记部门把手续办了,之后你便可去派出所把你和承才的户口登记上。这件事我晚点儿再同馨馨说明,相信她也会同意的。

我当时想,如果馨馨姐在世,她怎么可能应允这样的事?我那会儿一边把承才往童车上放一边回道:干脆咱今天就去婚姻登记处吧,我不想让这件事总在我的脑子里晃,越晃越难受,早办完早省心。

这是我的真心话。我是害怕自己再左想右想的,改变了主意。而且,对这件事的反复权衡对我也真是一种可怕的折磨。

萧成杉闻言一怔,似乎是有些犹豫,不过随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衣袋,掏出身份证看了看,然后拿起拐杖,说:也好,早办早省心,那就走吧。

我俩都没有换衣服。我是一手推着承才坐的童车,一手拉着拄了拐杖的萧成杉走进婚姻登记处的。一进了登记处,里边正在说说笑笑办理登记手续的年轻情侣和工作人员都猛地噤了声,一齐扭头看着我们。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低了声问:请问你们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