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8/10页)
小雨不愿随着耐克神说海吹,她抽空跑到楼下公用电话亭,给林尧打电话,她想知道林尧现在在千什么。电话通了,却迟迟没有人接,看来林尧不在家里。她想不出新年之夜林尧会去哪里,深夜时候电话竟无人接,也就是说林尧在这新年之夜没在家里住,林尧夜不归宿的情景不是一次两次了,小兩放下一电话,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怅惘。雪花扑在刚喝过酒的脸上,使人感到一丝凉意。她在雪地里站了许久,控制着自己,不让眼泪流下来,不知怎的,她只想哭。
有人从背后给她披上大衣,披衣服的手紧紧地抱住了她。凭感觉,小雨知道那是谁,她的心一阵迷乱,腿也有些发软,悠悠地就要往后倒,后面一个宽阔而有力的胸膛抵住了她。
这夜,小雨第一次钻进了另一男人的被窝里,陌生的气息使她回忆起了农村知青窑的土炕,那是秋雨绵绵的苦夜,眼前是白雪皑皑的寒夜,何其相似,好像历史转了个圈儿,又回到原来的出发点。在狭小的单人床上,小雨的身体,承受着陌生的手的触摸,是的,彼此都是陌生的,由千陌生而颤抖,以致衬衣的纽扣,竟因解不开而全部扯掉。小雨紧紧贴着邱大伟,两人之间不留一点缝隙,她仍觉得孤单,觉得不满足。她喃喃地说。抱紧,再紧些。邱大伟贴在她耳边悄悄地说。不要离开我……
彼此都感到了满足,感到了安慰,不管是肉体上的,还是精神的。黎明,小雨从那温热的被窝里滑出来,企图悄悄溜回自己房间。邱大伟一把将她拉住,劈头盖脸地又把她蒙进被里,谁也说不出一句话,如同饥渴的人见到清泉般的留恋与贪婪,周围一切,天地人物,什么都消逝了。
半个小时以后才平息下来。小雨说,我真得回去了。邱大伟说。过年,大雪封门,不干这个干什么,说看又是一阵热吻。
我怕让人知道,多不好意思。
谁来?这幢楼里只有你和我。
小雨把头俯在大伟胸膛上,什么也不想说。
邱大伟说。不要起来,我们睡一天。
睡一天?
果真睡了一天。两个人半夜起床是因为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住了,小雨将昨天吃剩的饺子热了,俩人面对面地坐着吃夜饭。果真是没有人来打扰,小雨说。
跟中国不一样,中国没有这样安静、这样封闭的新年,大伟,吃饱了我们干什么?
睡觉。
我想给林尧打个电话。
不要提你的林尧,在冰天雪地的异国他乡,在这孤寂凄苦的夜里,只有你和我,没有林尧,也没有其他人。
小雨的泪终于淌下来了,她竟哇地一声哭出来。邱大伟无言地抚慰着她,亲吻着她的眼泪……
小雨为去青森做着紧张的准备工作。
日语班上了几次课,殷玲缺席,斯特尔也缺席。两个人的位子很扎眼地空着。小雨去找过殷玲,听别人说殷玲搬出了学生宿舍,在学校附近的农村租了一间房,与耐克公开过起了夫妻生活。这样的消息在留学生中传播得很快,并且不断地被演义化,小雨最后听到的是。殷玲要与耐克生个孩子,这样小孩出生地便是日本,殷玲把孩子带回国去孩子可享受归国华侨待遇,耐克也可留得一条根在中国。
作为班长,小雨认为应该找殷玲谈一谈。
在学校北侧的一条小巷里,小雨寻到了殷玲的住处一座陈旧的日本式木房比起大学坚实厚重的砖木结构宿舍楼,这小小的薄木板房显得有些寒酸,也有些摇摇欲坠。小雨找到房东老太太的时候她正围着暧炉吃田舍杂煮,脸吃得红扑扑的。请问殷玲是不是住在这里?
她病了,老太太拿眼翻了小雨半天,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躺了一礼拜了,没人管,她的丈夫也不露面,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
那个男的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她上月的房租还欠着……
小雨顾不得听老太太再往下说,三步两步就往殷玲的房间跑拉开房门,见殷玲躺在榻榻米上,盖着一床硬被,脸烧得通红。见小雨进来,她想坐起来,小雨说。屋里太冷,你躺着。
殷玲说。日本的冬天阴冷阴冷的,屋里比外面还冷,让人没处躲没处藏的。
小雨见墙角立着电取暧炉,就要过去插。殷玲说。别插,那东西耗电量太大,我的电费是包在房租里的,房东见我用它会不高兴?
小雨巡视了一下房间,有六张席大,至多八平方米,东西乱糟糟地堆着,不少是从旧货市场半拾半买来的弃物,废旧衣裳占的比例不小,有的上面还贴了十元,二十元的标签。小雨掂了掂水瓶,空的,就把煤气打开烧水。殷玲拉过一件呢大衣,把小雨的脚盖了,说。你坐下陪我说说话儿吧。
小雨说。我还是帮你收拾屋子吧,你这儿的空气太糟糕,旧货气味污浊难闻,不病才怪呢。
殷玲说。收拾不收拾没多大意思,又没人来。
小雨问。耐克好久不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房东告诉我的。
殷玲就用手捂着脸抽泣起来。
小雨蹲在她旁边说。哭个什么劲儿,离了他你就不行吗?殷玲说。我太轻信了耐克,他们男的图的就是跟女的干那个事,求着你时,甜哥哥,蜜姐姐的,恨不得给你下跪,干完了也就完了。咱们女的则偏重于感情对那事不太看得重。所以,我老感觉自己受了伤害。
殷玲这一说使小雨想起了邱大伟,思想就有点跑神,见殷玲看她,她忙说。往事不提了,亡羊补牢,让耐克滚蛋。殷玲闭着眼,泪水溢出了眼角说,耐克已经滚蛋了,他滚到玻利维亚去了。
小雨问。什么时候走的?
上周。殷玲说,其实耐克也给了我不少温情,不少安慰,没他,以前的日子真不知是怎么过的啊,也不能把他看作坏人,又不是夫妻,谁都有腻了的时候,腻了就散了吧,不能勉强
小雨说。咱们不提耐克了,今天我去学校,帮你申请宿舍。
过几天咱们还搬回集体宿舍去,你总得上课呀。
殷玲说。我不想上课了,我正考虑提前回国呢。
小雨大吃一惊说。再坚持一下,只有半个学期了。殷玲说。我实在支持不下去了,我甚至在想我出国留学是否是个错误,国内有丈夫孩子,有个不错的小家,人已到中年,正是合家团聚、共同创业的时候,我却抛夫舍子,到这儿来读什么研究生,为了近百万日元的学费,整日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除了上课就是打工,每天回来拖着疲惫的身子一进那小宿舍就想大放悲声,女人是藤蔓,总得倚着什么,靠着什么,总得被谁爱着,护着,我在这儿没人爱,没人靠,简单说,连打二回来想往背上贴伤湿止疼膏都没人帮忙。大街上人来人往,学校里学生进进山出,人人都是忙的,人人的脸都是平的,没谁肯施舍给你一个笑……我熬不5去了。认识丫耐克,他肯陪我说说话,帮我干干重活,我很知足了,每天能看见到他,躺在他身边,我踏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