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第15/20页)

“把上帝都感动了,他是人,不是神仙,自然也应该有正常人的欲望和需求!”

“这就是说,他老婆批准他搞破鞋!”

“别讲得这样难听!”

看那意思,她和她的“赌场得意,情场失意”的上司,有了苟且关系,好象具有某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至少对你来说,不是不光明正大的了。“难道你不认为他理应得到一些同情和安慰么?”

“你们单位怎么不评选你为先进工作者呢?就冲你这份体贴领导的全身心的奉献精神,简直可以称之谓全天候的服务。”

宁佳马上翻脸,你也就立刻屏神敛息。

你其实并非针对她的,你只是十分讨厌那些大人物的伪善,利用职权之便,玩手下一个女人,就玩去得了,还涂脂抹粉,弄出那些道德文章来,真可恶。

罗玉玉和你就没有这些漂亮语言,第一,说不上来;第二,确实也感到并不漂亮。

先是她需要你,你需要她,然后,她离不开你,你也离不开她,就这样。如果说,有一点快乐,也是惊恐不安的。有一点爱情,那也是偷偷摸摸的。因为你也好,罗玉玉也好,都无法排除掉那深深的罪恶感。

你生气,那位老板,却理所当然地和你妻子上床,象木乃伊睡罗玉玉那时一样,似乎享有野蛮部落里酋长的性特权一样。“他妈的--”

假如此刻在商店里,果真碰上了的话,你想,你的手中这件时装,说不定随着你的愤恨,掷到他的头上去。你怀疑你是否能鼓起这股勇气?不过,当你驰骋在你想象的世界中的时候,你是绝对敢咆哮如雷,甚至是杀人如毛的家伙,这个动作也许过于斯文了些!

“爸爸--”贝贝提醒你:“他就是那位伯伯!”

“我正要给这个假正经的混蛋一点颜色看--”说着,你掏出你的手枪。

整个时装公司的顾客,被你这突如其来的拔枪动作,惊吓住了。躲藏的,逃跑的,呼喊的,乱作一团。只有这个见过大阵仗的人,故作镇静地问:“你是谁?”

你才懒得跟他对话,把枪指着他的额头。

也许他的情人不止一位,他猛一下,弄不清是哪位情人的丈夫,跟他过不去?也许他作恶多端,不知哪位仇敌被逼得铤而走险?他惶惑着,不知所以?多年来作威作福的尊严和领导干部的面子,与眼前黑洞洞的枪口以及那支扣住扳机的手,只能选择一样的时候,生存下来便是高于一切的了。

“有话好说--”他“扑通”一声跪在了你的面前。

你当然不会开枪,即使你真的有一支你想象的勃郎宁。你绝对不会碰他一指头,因为他已经匍匐在地。虽然你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也不妨你有一份大人物所不具备的高尚。

居然你还为你惊扰了大家,表示道歉。

你说,你向在场的顾客们说,做坏事就是做坏事,不要把做坏事认为是做好事,我惩罚的正是这个家伙连块遮羞布也不要的恬不知耻。

然后,你冲天开了一枪,扬长而去。

“爸爸,你怎么啦?”你女儿发现你楞着,问你。

“贝贝,你见过那位伯伯么?”

“常跟妈妈一块出国的?”她想了想,显然不象是有意识地瞒你。“有时候,接过电话。”

“没来过咱们家?”

小姑娘摇了摇头。

于是,你那仇恨的梦,顿时消散了。你非常感激你妻子,这一切都是背着女儿的;同时你也说不好是种什么感情,他,那个家伙,也许有可原谅之处,因为他终究并没有在你家和你老婆如何如何,起码那张大床是干净的。

小人物从来未敢占尽上风,期求大获全胜的,有一点小小的能够回护面子的余地,就觉得满足。哪怕全军覆没,你也会为这张床上没有别的男人睡过,而沾沾自喜。你明白,这实在很阿Q的,可是,若连这点自慰能力也失去的话,等于几乎不喘气地活着,岂不太难点了么?

你轻松多了,你决定以德报怨,讲究恕道,把手枪揣回兜里去。

但当你跟售货员谈判退掉手中这件上装时,你从那位小姐疑问的眼神里,似乎看出了“来路不明”这四个字。或许你的窘态,一副心虚胆怯的样子,或许你结结巴巴,说不出子午卯酉,或许正是这个售货员经手,一个男人买走,另一个男人来退,不免要产生一点疑惑。

可想而知,好容易快活起来的心境,又被乌云笼罩住了。

……

“你看看表,吉米,现在几点钟了?”

“你房间的墙壁上没有挂钟,我只看到一幅画里躺着一个赤裸着的女人。”

“哦,你其实不能喝酒,何必逞英雄呢?”她温和地责备她的这位伤心的旅伴。然后,催他回房休息,“吉米,已经凌晨三点钟了,还要到甲板上去看日出呐!”

他不肯离开,他说他的太阳就在这个房间里,他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把那幅油画翻转过来。他嘟嘟囔囔地说:“玛姬,她可是无法和你相比,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象你这样温柔,这样美丽,而且这样纯洁的,真正天使般的人。你太善良了,不要赶我出去!亲爱的玛姬!”

虽然听上去有些推销员的习惯性的溢美之辞,但嬷嬷是女人,而且越来越象女人,自然也不反对这些听来怪甜蜜的恭维。

“你喝得太多太多了!你没有必要赌气!上帝总是让我们宽恕别人,再说桑切斯先生并不曾侮辱你,他说蜜酒是女人的饮料,并不等于是对你的奚落。他进到酒吧的时候,你已经快要醉了!他说到蜜酒的时候,你在喝很浓烈的干邑,多余发那通脾气!”

“你很欣赏那个牛仔,是不?”

“他跟你一样是个快活的人,不过,你的快活是天生的,他的快活是别人给的。不知为什么?两个快活的人凑到一起,反倒都不那么幽默风趣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玛姬?”

玛格丽特在修道院的石墙内,几乎没有机会和男人接触。除去记忆中还是一个小姑娘的时候,有些天真无邪的男孩女孩的交往。后来长大了,当了修女,便过着与世隔绝的隐居生活。这是她成年以来,第一次穿得如此单薄和一个年青异性在卧房里相对而坐。开始那阵,或许是迟钝,她未能意识到这其实是特别新鲜的经验,竟把自己仍看作为上帝的仆人,在安抚这个酒喝多了的显得懊丧和失意的推销员。等到感觉到吉米的眼神,不那么安份地盯看着她的时候,她这才体会到她虽然穿着一件睡衣,但由于那绸料薄如蝉翼的缘故,纤毫毕露,几乎和油画上那位裸体女象,相差不了多少。

顿时,吉米也按捺不住地,站起来,越来越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