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1.第一天:一宗悬案(第8/14页)

“15岁可是叛逆期,她当时能接受这事吗?”莫兰道。

王老师叹气,“没错,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后,马上就跟疏远我们了,后来还嚷嚷着要找自己的亲妈。有一次,她跟我们吵架,提起行李就搬了过去,说是要跟我们断绝关系。”

“她搬过去住,徐海红认她吗?”

“认倒是认了,可霖霖在那儿住了一夜就逃回来了。”

“逃回来?徐海红打她?”莫兰道。

王老师笑起来,“没有。不是这么回事。这事跟她的头发有关。霖霖那时候是长头发,平时梳着两条辫子。她在那里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长头发被剪了,头发全掉在枕头上。她跑去找徐海红,徐海红说那是她两个弟弟干的。”

“她弟弟?”如果我没记错,她弟弟应该在1969年的灭门案里被杀了。

“就是啊。”王老师马上看出了我的心思,“因为这件事,我也找过徐海红。我认为就是她干的,她就是不想让霖霖住下去。那是我们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坐下来说话。可她死活不承认,坚持说那是她的两个弟弟干的。她说他们从没离开过那房子。”

我觉得好像有一股阴风从楼梯口吹进来,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那天霖霖是捂住头逃回来的,后来她再也没敢在那里住过。现在她每次回国,都会去看看她,有时会去送点吃的过去,但从不敢在那里住。”

“这些话,您信吗?”莫兰问道。

王老师笑了笑,“我当然不信,不过,很多事我也解释不了。其实在霖霖之前,就有其他人住进去过。大概是72年,附近工厂纠察队的几个人,他们看徐海红一个人住,就硬是搬了进去。也没经谁的同意。后来没过几个月,都出了事。”

“出事?”

“是啊。当时一共有三户人家搬进去。一户是一对新婚夫妻,另有一个是三口之家,还有一个是单身的。先是那对新婚夫妻出了事,有一天两人吵架,吵着吵着就动了气,这男的拿把刀把女的捅死了,后来他自己也自杀了。”

“那吵架的原因是什么?”我问。

“这我不清楚。接着是那个单身男人,有一天他大概是喝多了酒,在楼梯上发酒疯,摔下去后头部骨折,还没送到医院就断气了。最后是那个三口之家,他们的孩子莫名其妙地不见了,后来那当妈的找不到孩子就疯了,自己跑到马路上,让车给撞死了,这当爸的没过多久就搬走了。这之后,除了霖霖去住过一个晚上,就再没人去过,大家都说那房子不吉利。徐海红跟别人说,她在家里经常见到她的两个弟弟,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大部分人都怕去那里,她平时也不让别人进去……”

不管有多吓人,我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不过那几户人家发生的事,确实有点没法解释。会不会只是巧合?

“那对新婚夫妇出事后,警察来调查过吗?”我问道。

“有警察来过,后来也没查出个所以然,这些你们可以去问问居委会……”

“他们应该搜查过房子吧?”莫兰问道。

“搜查过。还不止一次,一波又一波的。第一次你们都知道,就是徐家出事之后,后来就是那单身男人死了之后,再后来就是那孩子的失踪之后,”王老师微笑着停顿了一会儿,才往下说,“……不瞒你们说,徐家出事的那天晚上,我们家也出了一件事。所以对那天晚上的事,我记得特别清楚。”

“哦?你家出了什么事?”我马上问。

“你们那边应该也有记录。那天晚上,有小偷来过我们家。我们也报警了。我婆婆当时还曾经怀疑徐海红就是那个小偷。”

“真的?!她有什么证据?”

王老师忙摆手,“她哪有什么证据。她之所以这么认为,就是因为有一次,她看见徐海红在饭店吃饭。饭店的服务员告诉我婆婆,徐海红一个人吃了一份红烧半鸭。因为徐家重男轻女,平时徐海红就没什么吃的,看起来也是可怜兮兮的,所以我婆婆认为,她去饭店吃饭的钱不可能是父母给的,一定是偷的。她那时候跟警察也说了。她还说,就因为徐海红在我们家偷东西,没在家,所以才让她免遭一难,”

“我觉得老婆婆分析得挺有道理的。”莫兰插嘴道,“你们家那次都丢了些什么?”

“有一块男士手表,梅花牌的,是我公公新买的准备送给我爱人作生日礼物的,他那年正好三十岁,”王老师努力回想着当年的事,“还有五十多块钱,那时候的五十多块可不是个小数目,把婆婆给心疼的,一整夜没睡觉,还有些吃的,一包牛肉,一包糖,一包花生……这些东西就今天看来,也许不算什么,可在那时,而且还是过年,你们可想而知,当年我们是什么心情……”

“既然如此,你婆婆当初能同意您收养她的孩子吗?”这个问题我想不通。

“实际上就是我婆婆提出要收养那孩子的。”

“她为什么要让您收养贼的孩子?”

“就是因为她想弄清楚,是不是徐海红干的。那时候,我们家失窃了一块手表,她想通过这层关系找到手表。我婆婆那时候还说了,如果确定徐海红就是贼,那就永远不让她看孩子。”王老师喝了口水,接着说,“也是我婆婆主动找了居委会,她让居委会出面帮她搭线。后来居委会来了消息,说徐海红不想要那孩子,孩子出生没几天,就被送到姨妈家去了。居委会又联系了她姨妈,她姨妈也正犯愁呢,因为是女孩子,男孩子送给别人,要的多,她也不知道该拿这孩子怎么办呢,听说有人肯收养,那是求之不得。于是这孩子就这么来了。”

“那到底有没有找到老婆婆说的手表?”莫兰惦记着这件事。

“当然没有。”王老师笑道:“收养孩子后,我和婆婆只去过徐家一次,哪有机会去找手表。我婆婆本想着以后可以抱着孩子去她家,也是一个借口,但徐海红根本不欢迎我们去,还对我们说,她只当那孩子是被狗咬去的肉,她痛过就忘了,不想再提起……”

“那关于孩子的父亲,她有没有说过什么?”莫兰问。

王老师叹气,“她没说,不过我们都知道。出事那晚,她被人强奸了,所以这孩子的父亲当然就是凶手了。”

楼梯上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妈,我来了。”一个女人爽快干练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没过一会儿,一个中等身材,体型微胖,留着短发,穿着花T恤的女子正从楼梯上快步下来。

“这就是霖霖。”王老师介绍。

一转眼,周霖已经走到了我们眼前。

“这案子要重新调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