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平安夜(第25/27页)
那家餐厅非常时髦。他肯定在之前就做好了预约——也许是为玛尼订的。“我今晚很忙。”
“你不会还在对弗兰克念念不忘吧?”
托妮苦笑了一下:“之前有一段时间确实是这样,我那时真是太傻了,但现在我对他的感情已经结束了,彻彻底底。”
“那是遇见其他人了?”
“我没有在和别人交往。”
“但你对某人很感兴趣,不会是那个老教授吧?”
“别开玩笑了。”托妮说。
“你不会是脸红了吧?”
“我希望没有,虽然被你这么逼问,是个女人都会脸红。”
“我的天,你喜欢斯坦利·奥克森福德。”卡尔不善于接受别人的拒绝,他的脸因为憎恨而变得丑陋,“当然,斯坦利是个鳏夫,对吧?孩子们也都长大了。那么多钱,都是你们两个人的。”
“你的话真的很过分,卡尔。”
“真话常常就是如此。你真的很喜欢那种胸怀大志的人,对吧?先是弗兰克,苏格兰警队里有史以来晋升最快的警探。现在又来了一个身家百万的科学企业家。托妮,你还真喜欢和明星乱搞啊!”
她必须在自己发火之前结束这次对话。“谢谢你来参加这次新闻发布会。”她说,她伸出手,他机械地握了握,“再见。”她转身走开。
她因为愤怒而全身颤抖。他把她深邃的情愫说得一文不值。她只想掐死他,而不是和他出去约会。但现在还有一次大型的职业危机在等着她,她不能让感情成为她的障碍。
她走到门边的接待桌旁,对安保主管史蒂夫·崔姆莱特说:“在他们都离开之前你都得留在这里,确保他们之中没人私自进来参观。”某个决意要四处窥探的人可能会通过“追尾”进入高安全等级区域——等着有通行证的人进门时立马跟在其身后。
“交给我吧。”史蒂夫说。
托妮开始觉得自己冷静了一点。她穿上外套,走到门外。雪下得更大了,但她还是能看到示威的情况。她走向大门边的保安亭,三个食堂的员工正在分发热饮。抗议者们暂时停止了高喊口号,也不再摇动他们的横幅,他们露出了微笑,开始聊天。
而所有的摄像机都对准了他们。
一切都进行得完美无缺,托妮想。那她为什么会觉得如此抑郁?
她回到她的办公室。她关上门,静静地站着,感激着这短暂的独处时间。她控制住了新闻发布会的情况,她想。她保护了她的老板,让他不至于受到奥斯本的伤害。而且,向抗议者分发热饮的想法仿佛魔咒般有效。在看到真正的新闻报道之前就庆祝成功当然还为时尚早,但她感到自己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正确的。
那她为什么还会觉得心情如此沉重?
这其中部分是因为奥斯本。与他的任何会面都可能会让人感到心情压抑。但主要,她意识到,还是因为斯坦利。从今天早上开始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但他连一个“谢”字都没有就自己走了。她猜这就是当老板的特权。而且她早就已经知道,他的家庭对他而言有多么重要。而她,正相反,只是他的下属:他器重她,喜欢她,尊重她——但不爱她。
电话响了。她看了它一会儿,对它那欢快的啁啾声感到十分厌烦,不愿说话。但她还是拿起了听筒。
是斯坦利,他在车上给她打来的:“要不你一会儿来我家坐坐吧?我们可以一起看看新闻,研究研究我们日后的命运。”
她的心情立刻就雀跃起来,她感到天空似乎放晴了。“当然,”她说,“我很愿意过去。”
“我们也可能会被肩并肩地钉到十字架上。”他说。
“我会觉得那是我的荣幸。”
正午12点
米兰达的车向北驶去时,雪下得更大了。大片大片的雪花扑向这辆丰田普维亚的挡风玻璃,接着又被长长的雨刷刮到一边。视线变弱了,米兰达不得不放低了车速。大雪似乎把声音也隔绝在了车外,除了收音机上传出的古典音乐外,只能听见轮胎发出的嗖嗖声。
车里的气氛很沉闷。后座上,索菲正戴着耳机听她自己的音乐,而汤姆也迷失在了游戏机里那个不断嘟嘟作响的世界里。奈德很安静,只偶尔伸出一根食指指挥着电台里的管弦乐队。当他盯着窗外的大雪,倾听着埃尔加的大提琴协奏曲时,米兰达也正注视着他那张长满胡须的平静的脸,她意识到他并不知道自己让她有多失望。
他察觉到了她的不满。“很抱歉,珍妮弗突然发脾气了。”他说。
米兰达从后视镜里看到索菲正随着她的iPod里播放的音乐摇头晃脑,满意地发现她不能听见她说话,于是说:“珍妮弗真是太他妈粗鲁了。”
“抱歉。”他又说了一次。很显然,他觉得没有必要为自己的行为解释或道歉。
她必须摧毁他这个安逸的错觉。“我生气的不是珍妮弗怎么对我,”她说,“是你。”
“我也觉得我不该在没有通知她的情况下邀请你进去。”
“不是这回事。我们都会犯错。”
他看上去困惑又烦闷:“那是什么事?”
“噢,奈德!你没有维护我!”
“我以为你完全有能力维护你自己。”
“这不是重点!我当然可以照顾我自己,我不需要你来照料我,但是你应该捍卫我才对。”
“就像一个穿着闪亮铠甲的骑士。”
“对!”
“我以为在当时让大家都冷静下来更重要。”
“那你就想错了。当全世界都与我敌对时,我不想要你公平公正地审视大局——我只想要你站在我这边。”
“恐怕我这个人并不好斗。”
“我知道。”她说,然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汽车正行驶在一条紧接着海湾沿岸的狭窄道路上。他们经过了几座小小的农场,里面,几匹披着冬季毛毯的马正在啃着草地。他们穿过了一些村庄,里面都修着白色喷漆教堂,沿着滨水地区还坐落着几排房屋。米兰达觉得很抑郁。就算她的家人们像她请求的那样接受了奈德,她难道真的想嫁给这么一个被动的男人吗?一直以来她都期盼着能找到一个温柔、有涵养又聪明的男人,但是现在她认识到,她也希望这个人强大、坚定。是她想要的太多了吗?她想到了她的父亲。他总是那么和善,很少发火,也不与人争吵——但从没有人觉得他软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