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第12/22页)

天刚要亮,花匠就来找她了。

他打扮得优雅得体,中等稍高的身高,身材也很好。看起来要比实际年轻十到十五岁的样子。暗金色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乱,浅绿色的眼睛里像是藏了一条大海。即便我一见到他就想吐,我也得承认他确实很帅。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从没见过他穿一身黑,他就站在门口,拇指插在口袋里,静静地看着我们。

利昂奈特深吸一口气,紧紧地抱了福佑,在她耳边说了些悄悄话,再跟她吻别。然后她转向我,痛苦得死死抱住我。“我的名字叫卡西迪·劳伦斯,”她轻轻说,轻到我勉强能听清。“别忘了我。别让他是唯一记着我的那个。”她也亲了我,然后闭上眼,让花匠带她走了。

我和福佑用了一个早上的时间,就整理完了利昂奈特屋里过去五年来收集的个人物品。她在这里待了整整五年了。我们拿下浴帘叠好,连同床上用品一起堆在光秃秃的床垫一边。她塞在枕头下的那本书原来是《圣经》,字里行间都是她五年以来的愤怒、绝望,还有希望,动物折纸分给花园里所有的女孩子后还会多出几个。那天下午我们把折纸连同黑裙一起发给每个女孩。最后坐下来吃晚饭的时候,利昂奈特的痕迹已经在屋里再也找不到了。

那天晚上,墙降下来了。我和福佑一起蜷在我的床上,床上除了缝好的床单,现在又多了些床上用品。我们因为听话,不惹麻烦,也不互相厮杀,才能像现在这样待在一起,我现在也有床单和毯子了,跟我后背前翅膀下方的玫瑰色和紫罗兰色颜色一样。墙落下把我们困住了,福佑又哭又骂。几个小时之后,墙又升起来了,刚升到离地一英尺,福佑就拽着我的手一起挤过去,去走廊里找。

但是我们只走了几步,发现花匠就站在那儿,倚在靠近花园那边的墙上,观察着玻璃里面的女孩。她的头躬着,几乎贴到了胸前,腋下用U型铁固定住,让她保持直立。长袍在周围的透明树脂里飘荡着,像是在水中一般。她后背的图案几乎紧贴着玻璃,那明亮的翅膀上的每个细节都看得一清二楚。利昂奈特的所有特征——她凌厉的笑,她的眉眼——都不见了,翅膀成了唯一的重点。

他转过身来,用手轻轻地梳理我的乱发,把缠在一起的轻轻拉开。“你忘记把头发梳起来了,玛雅。我都看不到你的翅膀了。”

我开始扎头发,想随便绾一下,可他抓住我的手腕,直接把我拉走了。

带到我的屋里。

福佑哭了,然后骂着追过来。

花匠坐在我床上,用手指一遍一遍地梳着我的头发,梳到它像绸缎一样顺滑。然后他的手开始往别的地方游走,嘴也上来了,我紧闭着眼,在心里默默背着《不安的山谷》。

“等等,那是啥?”埃迪森插嘴问,脸上还挂着一副嫌恶的表情。

她的视线从照片上移开,好笑地看着他。“《不安的山谷》,”她又说了一遍,“是爱伦坡的一首诗。‘他们都去参战了,把村庄交给眼波温柔的星,夜晚,从碧蓝的塔里,守望着繁花’……我喜欢坡。他把孤僻过得明目张胆,写的东西让人振奋。”

“可是那……”

“每次花匠来我屋子,我就背诗。”她若无其事地说。“我不会反抗他,因为我不想死。但是我也不想做这事,所以我让他干他的,我自己脑子里想别的事,我就背坡的诗。”

“他给你做好文身的那天是你第一次,呃……第一次……”

“背坡的诗?”她接下他说的话,作弄似的耸起一条眉毛。维克多脸红了,但还是点了点头。“不是的,谢天谢地。几个月前我就对做爱产生好奇,想试试做爱,所以霍普就把她的一个男孩儿塞给了我。那才算吧!”

埃迪森咳了一声,维克多在心里默默感谢妻子,感谢她教给了孩子们性的知识。

要是换一个情景,我们大概就要叫霍普婊子了,可是有索菲娅在——她以前是真的拉过皮条,直到警察把她的两个女儿带走了——那种叫法就有点儿不太合适了。再加上霍普是找乐子,又不为钱。真求财的话,她能赚疯。男的、女的、两人、三人、还是一群人,霍普都能上。

话说回来,公寓里也没有什么隐私。除了洗手间,就只有一间屋,而且床之间的床帘又那么薄,根本挡不住什么,再加上头上没遮挡。他们办事也不会静悄悄的。除了霍普和杰西卡,其他女孩也会带人回来,只不过她俩带的次数最多,有时候一天还不止一次。

过早碰到了——没别的意思——恋童癖的人,让我基本对性没兴趣。再加上我爸妈的事。两性关系太可怕了,我完全不想有这种关系,但是跟她们住久了,我慢慢也变了。她们不去做爱,就要聊做爱,我听不懂时她们还要取笑我——要是霍普在,还会给我演示怎么自慰——所以最后我的好奇心战胜了厌恶感,我决定要试试看。嗯,我决定先想好再去试,所以一开始我有许多做爱的机会,但我都退却了,因为我还没想好,也就这样错过了。

可是,在一个我不用晚上去上班的下午,霍普带了两个男孩回来。詹森是跟我们一起工作的为数不多的男服务生之一,他朋友托弗也是公寓里的常客。不管霍普在不在,他俩都经常来玩,我们也觉得他们挺有意思,有时候他们来时会带些吃的。三个人才刚一进门,霍普就迫不及待地扒詹森的衣服,等走到床帘前,两个人的衣服就扒光了,他们一边笑一边跌跌撞撞地走到床帘后面滚床单去了。

托弗脸红了,他还是有点羞耻心,他把他俩一路脱下的衣服踢到床边。

我当时坐在沙发上看书。有了详细住址之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办借阅证,每周去图书馆几次。小的时候借读书可以逃避许多事情,长大以后,虽然没什么要逃避的了,我却依然爱看书。

托弗把他们的衣服踢到床边,然后去倒了两杯橙汁——社会服务前两天才来扫荡过,所以冰箱里还有蛮多好吃的——递给我一杯,然后在沙发上跟我躺在一起。

“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吗?”我故意问他,他脸更红了。

“大家都觉得跟霍普在一块,就要一起做爱。但是我不喜欢这样。”他嘟囔着说,我偷偷地笑起来。霍普的确喜欢几个人一起干,对此还很骄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