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6/8页)

伊莲气喘吁吁地转过头从那已经没了玻璃的后车窗望出去,嘴里冒着白气。悍马这会儿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你说的那座桥在哪儿?”她朝德米特里大声吼道。

“我觉得很近了。”

“你觉得?”

他急转方向盘避开另一棵树。前方视野突然开阔起来。他们驶过一段堆着积雪的路进入了另一片森林,这片树林没那么密了,德米特里加速行驶。透过已经碎了的挡风玻璃,他努力搜寻着,然后他突然把头伸出窗外,喊道:“在那儿!”

透过破烂的玻璃伊莲看到了一座窄窄的木桥,它是为行人而建,车子绝对无法通过。

“你确定这辆车能通过?”她焦躁地表示怀疑。

“我觉得可以。”

“真是该死!”伊莲说着,回头望向后边。悍马又追上来了——树林没那么密了,它能轻而易举地沿着他们的路线行驶。伊莲从右边可以看到那条河——河完全结冰了。

德米特里调转方向盘拉开距离。

“你在干吗?”伊莲不明白。

“速度不够,我们得助跑一下。”

左边悍马正在逼近。有个人正倚在副驾驶的窗边用枪瞄准他们。

那人还没来得及开枪,德米特里就又打了一次急转弯,车子摆尾驶过几棵树,然后笔直地朝那座桥冲了过去。

悍马也在转着方向盘,完全跟着他们的路线走。

伊莲扔下枪,紧抓车顶的把手,做好缓冲准备。当车在小桥上空飞过,她都看得出来木桥两侧的栏杆宽度根本不够这辆小车经过。

拉达精准地落到桥上,车头正好处在桥两侧的栏杆中间。小小的车身在狭窄的人行步道上剧烈颠簸,车子的金属外壳擦过桥栏杆,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刮擦声。车上仅剩的一块窗玻璃还有两个门把手都被栏杆刮了下来。接着他们在空中飞了半秒……飞过了桥另一头的一个低洼。最后小拉达终于撞到了地上,不受控地滑行了一段距离,德米特里像个疯子似地大吼大叫。好像电影里的慢镜头,车子慢慢减速,直到车尾歪歪扭扭地撞上了一棵小树才停下来。

车子被撞得转了个180度的弯,面对小桥停了下来,两人目瞪口呆看着悍马也咆哮着冲过来。那辆体型庞大的车的两个门把手擦过木桥栏杆,挂得木屑四溅。车冲到桥中间时,突然停下,两侧的木栏杆都被挤爆了。四周突然陷入可怕的寂静。一扇车门打开了。悍马的车尾向桥外倾斜了十几公分。另一扇门被甩开——她可以听到有人在吼叫——然后桥塌了。车向后摔到了距桥只有十几公分的河冰上,震耳欲聋。伊莲看到其中一个人正压低身体踩到厚厚的已经破裂的冰面上,努力想摆脱安全气囊,他盯着他们在大声叫骂。

“我们快走!”伊莲说道。

德米特里目瞪口呆,随后回过神来发动了汽车。

 

* * *

10分钟不到,他们就到了机场2号航站楼。

到了停车场入口,德米特里摇下身侧的车窗,上面的玻璃是这辆车上唯一残留的一块了——连后视镜玻璃都碎了。他从通道闸拔出停车卡,把车开到停车场最里面停下,那里只有几辆车。甩掉追兵那会儿,德米特里刚有过片刻的轻松,此刻他又满脸忧郁。

“走那条路可以到机场的进港区。”他说着,指向一条隐蔽的人行道。

伊莲下了车,将座椅调到前倾状态,然后爬进后座自己的行李箱旁边。

她打开箱子开始数钱,但除了买机票,再买几件衣服伪装一下自己,她几乎没剩下什么钱了。

最后她给了他500美元,说:“德米特里,我知道给你这么点钱是对你的侮辱,但我承诺,等我回到美国,我一定会让你——”

“钱现在没那么重要了,珍妮特。”他说着,无精打采地盯着窗外。

伊莲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觉得很难受。他担心自己性命不保,担心自己的家人安全受到威胁,她现在是把他丢在这儿独自面对俄国黑手党的怒火。

他伸手拿起那根撬胎棍,递给她。

她盯着那根沉重的金属棍,于心不忍:“我做不到…….”

“你必须这么做,珍妮特。”

伊莲拿起撬胎棍,慢慢抬到他后脑勺上方,她手止不住地发抖。她不能伤害这个可怜的人,他可是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来帮她。

“你必须这么做。”他那双巴塞特猎犬似的眼睛透过镜子望着她。“如果他们觉得我是自愿帮你的,他们会杀了我的。”

她放下撬胎棍,说:“用枪更好。”

他惊讶地瞪大双眼。

她抓着他的外套提起他的肩膀,使劲掐了掐他的肉,把枪管顶到他的衣服上。“你会流很多血,但不会伤得很严重。”

他扮了个鬼脸:“好!来吧,珍妮特!”

伊莲紧咬牙关,强迫自己扣动扳机。

子弹射出,血飞溅到整个仪表盘上。

德米特里蜷缩起来,痛苦地呻吟着,一边咬着牙低声咒骂。

伊莲提起行李箱,伸出一条腿到车外,边下车边回头说道:“如果他们逼问你,就说因为你不肯载我飞过那座桥我才开枪打你的,就说我用你家人来威胁你,就说——”

“我知道该怎么说。”德米特里痛得不敢呼吸,身体仍蜷成一团。他勉强笑了一下,从车门凹槽里拿出一条绿色格子羊毛围巾递给她,小声说道:“你会冷的。”

她伸手接过——围巾旧巴巴的。“谢谢你,德米特里。”她真的很感动。

她把行李箱拖下车放到冰冷的地面上,关上车门,祈祷他一切都好。

德米特里抬头看他。

“珍妮特?”他咕哝道。

“怎么了?”

“祝你好运。”

 

* * *

伊莲乘自动扶梯到了出发大厅,她四周张望是否有人监视。这片区域很大,人很多,很难说。

她抬头看那个巨大的电子屏,上面显示了到达和起飞的航班。有五个航班显示“正在登机”——一个去葡萄牙里斯本,一个去泰国曼谷,一个去巴黎……

她抬手看了看时间,去巴黎的航班是最理想的——30分钟后起飞,这样她有足够的准备时间。

她拖着行李箱走向购物区。很快挑了一件翡翠绿的过膝风衣,一顶同色系的绿色鸭舌帽。她还买了一个真皮制的挎包,跟她原来那只黑色包包完全不同。

伊莲找到一间残疾人用洗手间,在里边换下她沾有血的脏衣服,洗掉了脸上残留的血迹——她发际线那有几个小伤口。清理干净之后,她把头发盘起来,用粉饼把脸涂成古铜色,在右脸颊上贴了一个十分显眼的痣,画了一圈粗粗的眼线,戴上近视眼镜和那顶绿色的帽子,围上德米特里给她的那条长长的绿色格子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