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中 风飕飕(第18/20页)

风飕飕地在府背巷里荡来荡去,风声中隐隐约约地夹杂着一个女人凄凉悲伤而又邪恶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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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有山在睡梦中听到了一种阴冷的呼叫,仿佛有个无头的人浑身是血,赤着双脚朝他走来,那碗口粗细的脖子上还往外冒着带着泡沫的血浆。赵有山从梦中醒来,大汗淋淋,浑身冰冷。他光着上半身颓然地坐了起来,他的老婆李芹菜还在沉睡。赵有山每当在深夜时分从噩梦中醒来,就特别妒忌李芹菜,心想,他奶奶的,她凭什么就睡得如此安稳呢,这个没心没肺就知道伸手向他要钱的女人,而他却总是被噩梦折磨得要死不活!

自从那两个侩子手莫名其妙地死后,赵有山心里总是有种不祥的感觉,尽管他根本就不相信凌初八的鬼魂真的会杀人。李芹菜背着他请来了县城里的法师到家里来驱鬼,并且在大门上泼了狗血贴了符咒,这让赵有山十分光火,他堂堂的一个警察局长还怕什么鬼怪,但是他也没有过多的责备李芹菜,无论怎么样,李芹菜也是为了他好,为了了他的平安。

那天,唐镇的游长水悄悄地来到了他的家,给了他一帖方子,说如果中了蛊可以保他无事,他虽然十分感激游长水,心里却不以为然,凌初八已经被杀了头,他不会怕她的鬼魂,就是还有什么蛊女,谅她们也不敢到县城里来作祟,况且他手中还有枪,他不相信蛊女的法术能够比子弹厉害,很多时候,愚昧的山里人过分夸大了歪门邪道的作用。

他连连的噩梦是从好友游武平战死后开始的,赵有山对时局的焦虑远远的胜过了那些关于侩子手以及游长水死亡的神秘传闻,因为他手上有太多的命案,他害怕他杀死的那些人的同伙在某天占领了汀州城,他们也会把他押往刑场,砍掉他的头。

赵有山觉得自己身上的汗水变得冰凉,不禁打了个寒噤。他伸出手从床头柜上拿过一件衣服,披在了身上。他是应该考虑自己的后路了,可他又能够跑到哪里去呢?想到这个问题,他内心着了火一般焦灼。

赵有山骂了一句:“他奶奶的!”

他在黑暗中点燃了一根烟。

忽明忽暗的烟头使他的脸变幻着颜色。

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女人叽叽的冷笑声,冷笑声十分阴冷,仿佛离他很近,又很远。这不是做梦吧?哪个女人会在这个深夜里冷笑?李芹菜在他身边睡得很死,很平静,他家里的其他女眷也不会发疯了爬起来冷笑。会不会自己最近老做噩梦,醒来后也产生幻觉?

不一会,他又听到了女人叽叽的冷笑声。

这怎么可能?赵有山用烟头烫了一下手背,他抽了一口凉气,疼痛感是那么的明显。那女人的冷笑声的确存在,他不是在梦中,也没有产生幻觉。赵有山警惕了,从枕头底下抽出了一支勃朗宁手枪,这枝勃朗宁手枪还是游武平送给他的。赵有山下了床,点亮了灯,房间里除了他夫妻俩,其他什么人也没有,可他似乎闻到了一股腥味。

赵有山提着勃朗宁手枪走到了门边,打开了门,走到了厅堂里,厅堂神龛上祖宗牌位前的那盏长明灯发出暗红的光芒,给这个深夜增加了几分诡异。赵有山提着枪在厅堂里巡视着,什么也没有发现,那女人的冷笑声也消失了。突然,一阵冷飕飕的风从天进上面的天空中卷下来,厅堂神龛上的长明灯灭了,那被玻璃灯罩罩着的灯火就是刮更大的风也灭不了的,怎么就灭了呢?赵有山这时心徒地提到了嗓子眼间。

他摸过去,重新点亮了长明灯。

厅堂里还是什么也没有,甚至连平常经常在夜里出没的老鼠也不见踪影。整个赵家老宅一片寂静,那些阴暗的角落里是不是藏了什么人?赵有山想到了梦中的情景,如果真是从某个阴暗角落里缓缓地走出一个没人的血淋淋的人,他一定会吓得魂飞魄散的。

赵有亮提着枪的手微微颤抖着,他退回了房间里,关上了门,把门闩也合上。这时,赵有亮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他就把八仙桌上的茶壶提了起来,里面还有半壶冷茶。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茶壶嘴对准自己的嘴巴,咕噜噜一口气喝完了那半壶冷茶,在喝茶时,仿佛有条滑溜溜的东西滑进他的喉咙里。

赵有山刚刚把茶壶放回桌上,又听到了一阵阴冷的笑声,那冷笑声从厅堂里飘到门外,渐渐远去。

赵有山顿时毛骨悚然。

不一会,他就感觉到了不对,肚子隐隐地疼痛起来。不好,难道凌初八的鬼魂真的出现了,而且给他下了蛊,那蛊毒就下在茶壶里,赵有山的心理防线在一刹那间崩溃,他大声地喊叫道:“李芹菜——”

李芹菜听到丈夫的叫喊,当她从床上滚下来后,看到赵有山抱着肚子在地上惨叫着翻滚了。李芹菜大惊失色,一时乱了方寸,赵有山叫着:“快,快去把游长水给的治蛊毒的方子找出来,赶快派,派人去抓药——”

李芹菜这才省悟过来,打开房门,大声喊道:“出事了,出事了——”

然后才回到房间里找那方子,药方子是她保存起来的,她一直相信游长水的话,没有把药方子随便放在某个地方,而是藏在了她的手饰盒里。

……

赵有山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脸色死灰,眼睛血红,肚子在不停地胀大,鼓起来像一个灯笼,此时,他已经人事不省没有疼痛的感觉了,只剩下一线游丝般的呼吸还证明他还尚且活着。

一个老医生坐在床头,把着赵有山的脉膊。

房间里站满了赵有山的亲人和匆匆赶来的好友们,大家都睁着恐惧的眼睛注视着赵有山。

“老先生,怎么样?”李芹菜颤抖着问道。

老医生没有说话,他的眼神十分古怪。

过了老大一会,老医生才细声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病,我恐怕是无能为力了。”

李芹菜听了老医生的话,疯了般地跪在老医生的面前,痛哭流涕地说:“老先生,你一定要救活有山,你一定要救活有山!有山不能走,不能走呀!有山要是走了,我们这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呀——”

两个女眷把李芹菜拉了起来。

这时,门外有人嚷嚷:“药煎好了,药煎好了——”

李芹菜的眼中顿时闪现出希望的光芒,她哭喊着:“快,快给有山喂药,快给有山喂药——”

按游长水给的治蛊毒的方子抓来熬好的汤药经过老医生的手,一勺一勺地灌进赵有山的喉咙里,大家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只有汤药从赵有山喉咙里滑落的声音,房间里的气氛紧张而又恐怖,弥漫着腥臭和汤药混杂在一起的怪味。老医生好不容易喂完了汤药,把碗递给了他旁边的一个人,接着给赵有山把脉,眼睛盯着赵有山死灰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