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4/17页)
义男考虑,等把这个店处理之后,给木田一笔退职金,他要是想单干的话,还可以把机器都送给他。也许这样一来,他就能把这里忘得干干净净。这栋房子值不了多少钱,但土地还能卖些钱,可以用来支付真智子的治疗费。自己也要工作,在豆腐店也行,或者清洁公司,还可以做超市的保安。是的,就这么定了。
电话响了。因为木田还在不停地说着,义男只好站起来拿起话筒。是古川茂的电话。
“啊,岳父,你回来了。”他的声音非常轻松,“我有话想对你说,现在可以吗?”
义男问他有什么事:“要是钱的事我就听听,你是不是已经存进去了?”
古川压低了声音说:“是这件事,钱的事。”
是不是还没交啊,要是这样就算了。
“其实我今天存进去的只有一百万日元,现在就这么多了。”
义男没有说话。
“岳父,我想和你谈谈剩下的四百万。”
义男仍然没有说话,无奈,古川只好接着说。
“剩下的钱可不可以换离婚协议书?” 这次,义男不是不想说,而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知道真智子精神已经失常了,她不可能再说什么了,但你是明白她的意思的,我想让你代她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一起去办事的地方。我拿到离婚协议书后,会立即支付剩余的四百万,不,我可以支付六百万日元。”
义男刚想把电话挂断,古川又接着说:“拜托了,岳父,你知道吗,我这里也出了点事……”
“出事?”义男不由得大声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古川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说:“由利江早就怀孕了,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她想早一点上户口,这个要求也不过分。”
义男啪地把电话挂断了,他想起来,由利江就是刚才他没有想起来的和古川在一起的那个女人的名字。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女人的说话声。“对不起,请问这是有马义男家吗?”
有马义男的脑子里乱糟糟的,无法立即回答她。只听见木田在说:“你们是谁?如果是搜集材料的,请赶快走开。”
那个女的好像一点也不示弱:“我不是记者,我是律师。”
律师?义男不由得把目光落在了刚刚挂断的电话上。难道是古川茂为离婚所请的律师?否则,不会有律师光临有马豆腐店的。
他从办公室往店门口走去,只看见在陈列柜前面,站着一位身穿绀色的有点土气的套装、右手拿着一件茶色大衣的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她的人很小,不光是个子很矮,身上的其他部分也都很小。
“你是有马义男吗?我是律师浅井佑子。”
她从正面看着有马义男,说话的声音很清脆,看上去很能干也很贤惠。义男想起了很久以前鞠子小时候特别喜欢看的一本绘图书中的一只有智慧的兔子。
“我就是有马义男,”义男的一只手扶在陈列柜上,“你有什么事情吗?”
浅井佑子转过头,看了看她的后面,也就是店前的马路上。这时,义男才发现有一位中年妇女躲在有马豆腐店的门口,弯着个腰。
“日高,请过来吧。”浅井佑子大声地说,“你就是有马义男,幸会。”
和浅井佑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位叫日高的中年妇女总是低头看自己的脚,很不好意思地走进店来。她也很瘦,个子不高。这样的女性怎么努力,也不会成为一只有智慧的兔子。看上去年龄也不太大,但已是满头白发,弓着的背看上去很痛苦。
“日高?”坐在义男旁边的木田不停地重复着,“日高,会不会是……”
中年妇女终于抬起了头,她看了看木田,又看了看义男。眼睛红红的,而且全都是眼泪。
终于,义男也想起来了:“你是日高千秋的……”
“母亲。”这位中年妇女哭着说。
“她叫日高道子。”浅井佑子扶着她的肩膀说,“她说无论如何也要见一见有马先生。”浅井佑子和日高道子首先提出要给鞠子上炷香,但义男婉言谢绝了。义男解释说,家里没有鞠子的骨灰,我是她的祖父,没有资格领取她的骨灰。
“只是挂了一张照片,供上鲜花和线香,但这只限于家里人,不想让外人看的,请原谅。”
“我明白了。但是,这样的话,鞠子现在在哪里呢?”浅井皱着眉头,担心地说,“不好意思,在鞠子事件发生前,我就知道她的父母已经分居,现在她的母亲一直住在医院里,所以我们才来拜访有马先生……”
在收骨灰前,鞠子的遗体一直保存在义男的表姐家,这也是妥协的产物。古川茂不想把鞠子的骨灰盒拿回和那个女人一起居住的公寓里,他央求有马义男代为保管。大家商量之后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苦肉计。这位表姐也是强迫古川茂答应拿出五百万的急先锋之一,她非常同情义男,认为鞠子的骨灰应该由义男保管,不需要得到古川的许可就可以拿回去,但义男拒绝了。如果义男保管骨灰盒的话,为保全自己做父亲的脸面的古川茂一定会像争夺宝箱一样和他一直争下去。他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鞠子活着的时候就和这位表姐及她的孩子们关系很好。义男请求他的表姐说,与其让她和我这个老头两个人在有马豆腐店里孤零零的,还不如让她在一个快乐热闹的家庭里生活。表姐哭着把骨灰盒抱回了家。
“我们突然造访,实在对不起。”到里面的房间里坐下后,浅井佑子再一次郑重地道歉。
“本来是应该提前联系的,但我担心打电话不一定能联系上,所以今天过来看看有马豆腐店是不是还营业?”
“豆腐店一直在营业。”义男摆好了客人用的茶碗,“电话也没有换,有一段时间非常乱,没有办法。”
“都是搜集材料的?”
“要是这样的话就好了,还有好多起哄的电话。”
用手绢擦了擦鼻子的日高道子小声说。
“你家也是这样吗?”义男问。
“特别严重,”因为有手绢,道子的回答不是太清楚,“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搞到电话号码的,都是一些不认识的人打电话来,用一些不好听的话说千秋的事情。”
义男默默地把倒好茶的茶碗递了过去。他知道浅井佑子正在用她那聪明的眼睛看着自己和日高道子,所以他掩饰了自己不高兴的表情。
虽然古川鞠子和日高千秋都是被相同的罪犯所害,但她们两人的情况还是不一样的。社会上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义男也是这么想的。鞠子完全是个无辜的受害者,对鞠子而言,只能用牺牲品这个词。但是,日高千秋又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