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闻古曲雅醉叙清楼,悟前因猛醒博采店(第5/11页)

如果是,夏家为什么要写信让自己来,难道是想一箭双雕,顺便杀自己灭口?

可即使是因为夏谙慈,自己与夏家也非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况且刘则轩武功奇高,也是尽人皆知,若此时真动起手来,输赢还未可知。

再者,看夏谙恕的样子,也有些如坠五里雾中,若真是他所策划,又何必多费唇舌?

可如果与夏家无关,佛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这个佛首以夏家之尊,奇珍异宝无数,而夏谙慈与夏谙恕皆一眼认出了这个佛首,可见这个佛首不但贵重,而且稀有。

夏家大公子都看重的宝物,又怎会轻易落到别人手中?

可见凶手即使不是夏家的人,也一定与夏家有所瓜葛。

不管怎样,当务之急,是要消除夏谙恕的疑心。

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夏主任,岂止这个佛首是你们家的呢?”

夏谙恕脸色一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桑卫兰正色道:“我们刚到稻香村,就发现了村口道路上的车辙。

你知道,从今晚五点收到信,如果想尽快赶到这里,就只有坐汽车了。

而且,到稻香村,又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通车。”

“你是说,那是凶手的车。”夏谙恕冷冷地道。

“是的,刘则轩还循着车辙,找到了那辆车!”

夏谙恕蓦然脱口,“也是我们家的车?”

“是的,”桑卫兰点头,“车号是贵府上的!”

“他妈的!”夏谙恕恶狠狠地骂。

“车牌并不难作假。”

“你真的这样想?”夏谙恕斜睨他,冷冷地问。

他紧紧盯住桑卫兰的眼睛,似乎在估量他的话中有多少诚意,桑卫兰故作轻松地笑,“当然!”

“可那确实是我们家的!”夏谙恕冷笑。

“真的?”桑卫兰愕然,“还有人敢动贵府的车?”

不管这话说的真心如何,至少他说出了夏谙恕想要听的,“这是我二弟的车,前段时间被撞坏了,送到修理厂去修,谁知第二天就不见了,修理厂的老板差点上吊,我说是谁这么大胆,原来……”

他猛然咽住话音,“桑老板,你怎么看?”

“当然是有人故意陷害!”桑卫兰语气十分肯定。

“哦?”夏谙恕垂下眼皮,冷冷地问。

“这迷局设得错综复杂,让人摸不清头脑。

但这栽赃嫁祸的手段,可真是不怎么样。

略些头脑的人,都不会相信。”

“你真的这么想?”夏谙恕抬眼问他。

“如果真是贵府人干的,断不会开二公子的车。”桑卫兰忍不住微笑,夏家二公子夏谙忠是出名的风流公子,作风张扬,全上海没有几个人不认识他的车。

此言一出,夏谙恕不由微微颔首。

“再者,凶手别的不丢,单丢这个佛首,只怕是有意为之。

试想,杀人行凶,只恐被别人发现,谁会戴着这无用之物,徒留行迹呢?那凶手行凶手段诡谲狠辣,滴水不漏,又偏偏会下这个?用花粉行凶的人,会犯这样简单的错误?”

“你能这样想,说明你还算有脑子。”

桑卫兰笑道,“在下一向头脑清醒!”

夏谙恕冷冷地一笑,双眼向远处望去,不知是在思量桑卫兰话的真假,还是另有所思。

半晌,他微微一笑,“李楚岑应该留有不少遗物吧?”

“看起来,”桑卫兰微微一笑,“李老先生所藏颇丰。”

“就没有点什么特别的?”

“李楚岑之死太过诡异,此处夜深路远,悯悯胆子又小,不敢过多逗留,是故未来得及翻检,既然夏主任责怪,不如我再回头去看看?”

“得了吧!桑老板,别跟我来这一套了!”夏谙恕冷笑,“你就是拿了,我又能把你怎么样?”

“确实没有!“桑卫兰正色道,“不信,您现在就去李楚岑家看看,有没有翻检过的痕迹。”

夏谙恕冷笑一声,突然脸色一变,向东南方向望去,桑卫兰觉察他神色有异,也忙回过头去——

李楚岑家一带,火光冲天,浓烟四起!他猛然想起临走之时,那隐隐的火药味道。

一定是有人想毁灭证据!不过,也正好乘乱脱身。

“糟糕!”桑卫兰忙道,“有人纵火!李楚岑的东西,岂不是全毁了?现在快赶过去,说不定还能抢下来一些!”

夏谙恕不觉又急又怒,“你在搞什么鬼?”

“夏主任,”桑卫兰淡淡地一笑,“我们一行三人,都在此处,请夏局长明察!”

夏谙恕本不想轻易放过他,只是事出突然,急于去李楚岑处查看,与桑卫兰纠缠下去,只会耽误了时间,夏谙恕打定了主意,冷冷地一笑,“那么桑老板,我们后会有期!”

夏谙恕登上汽车,绝尘远去。

桑卫兰向自己的车子走去,才发现自己的领口都已被汗水浸透了,在这寒冷的秋夜里。

若非那场大火,以心狠手毒著称的夏谙恕,怎会如此轻易就放过自己?可是,这场“及时”的大火,又是谁放的呢?

“双安里”,是上海街头极常见的一个里弄,狭窄的过道,挨挨挤挤的石库门……郑涵站在弄口,望着刻有“双安里”三字的石牌,心中有些忐忑,“双安里12号叙清书寓”,按这个地址,能寻到柳寒江的下落吗?

郑涵走至弄里,只见里面家家门户虚掩,一色的二层小阁楼,样式简陋,多是随意搭建的。

正想着,身旁一家门户“吱呀”一声半开了门,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粉嫩白胖,一张嘴涂得红红的,穿着一件鲜荷叶绿黑滚边斜襟的小绸褂,胸前的两个扣子未系,露出了一片白花花的胸脯,晃得人睁不开眼,倚在门上乜斜着眼睛打量郑涵,郑涵觉得好笑,向她做了一个鬼脸,加快脚步向前走。

“小赤佬!”后面传来一声骂。

郑涵并不理会,又走了几步,顿觉豁然开朗,弄底一家的门庭,要比别处阔朗许多。

遥遥望去,但见那家楼阁玲珑,古木参差,遥闻琴笳之声,颇有古韵,大门上有四个字“叙清书寓”,郑涵不由心想:想不到在这样的里弄,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家。

如果他知道“书寓”的真实含义,不知心里会怎么想。

郑涵走近,刚敲了几下,里面便有人将门打开了,出来一位十五六岁的青衣少年,斯文清秀,举止大方,笑道:“先生,请问您找谁?”

郑涵想了一下,微笑道:“我想找一个人,请问柳寒江住在这里吗?”

那少年笑道:“哦,柳先生啊,他很久没来过了。”

起码他认识柳寒江!郑涵心中一阵狂喜,“那么你知道他现在在哪?”

那少年略一迟疑,“这个……恐怕得问我们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