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第27/50页)
“那他们会怎么说科莫兰?他在这儿干吗?”西娅拉斜睨斯特莱克一眼,“三P么?”
“保镖,”达菲尔德眯着眼打量了斯特莱克一会儿,说道,“他看起来就像一名拳击手,或者兽笼格斗士。你不想喝点儿什么吗,科莫兰?”
“不用了,谢谢。”斯特莱克说。
“为啥?匿名戒酒会?还是在上班?”
“在上班。”
达菲尔德扬眉笑了。他似乎有些紧张,不住地瞥向斯特莱克,手指不断地敲着玻璃桌面。直到西娅拉问他有没有再去拜访布里斯托夫人,他似乎才松了口气:终于有个话题可以聊了。
“该死的,没有。一次就够了。该死的,实在太可怕了。可怜的婊子。就躺在她那该死的床上等死。”
“但是,埃文,你能去真是太好了。”
斯特莱克知道她在努力表现达菲尔德好的一面。
“你跟卢拉的妈妈熟吗?”他问达菲尔德。
“不熟。卢拉死前,我只见过她一次。
她不认同我。卢拉全家没一个认同我的。我不知道,”他不安地说,“我只想找个真正在乎她死活的人聊一聊。”
“埃文!”西娅拉噘起嘴,“不好意思,我也在意她的死!”
“好吧,没错……”
达菲尔德接下来的那串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显示出他古怪的女性特质:像个胎儿似的蜷在椅子里,狠狠地抽烟。他脑后有张桌子。灯光下,可以看见桌上放了张他和卢拉·兰德里的合照。显然,是在一场时装秀上照的。照片上的两人都显得有些做作:在一片假树背景前假装摔跤。她一身曳地红裙,他则穿着薄薄的黑西装,毛茸茸的狼头面具被推到额头上。
“我在想,如果我死了,我妈妈会怎么说。我爸爸妈妈已经对我下了强制驱逐令,”达菲尔德对斯特莱克说,“好吧,主要是我那该死的父亲。因为我若干年前划伤了他们的电视机。你知道吗?”他补充道,然后伸长脖子瞅西娅拉,“我已经五个星期零两天没吸毒了。”
“太好了,宝贝!好极了!”
“是啊。”他说。他扭动着身体,重又坐直,问斯特莱克道:“你不问我问题?你不是在调查卢拉被谋杀的事么?”
他颤抖的手指泄露他的外强中干。跟约翰·布里斯托一样,他的双膝也抖个不停。
“你觉得这是谋杀吗?”斯特莱克问。
“不。”达菲尔德吸了口烟,“嗯,可能吧。我不知道。但不管怎么说,谋杀总比该死的自杀更可信点。因为,她不会连个便条都不给我留,就那么去了。我一直在等她给我留的字条出现,那样,我才会相信她真的是自杀。这事儿太没有真实感,我甚至连葬礼都记不起来了。该死的,我要疯了。太多的事儿,我他妈路都走不动了。如果我还能记得葬礼,接受这件事可能会容易些。”
他把烟塞进嘴里,继续不停地敲着桌子边。斯特莱克一直在沉默地盯着他看。
显然,他觉得有点不舒服了,于是主动说道:
“不管怎样,问我点儿什么吧。谁雇的你?”
“卢拉的哥哥约翰。”
达菲尔德不敲桌子了。
“那个就会抢钱、赌博的自慰男?”
“抢钱?”
“他对卢拉如何花她该死的钱特别感兴趣,好像是他的钱似的。富人总觉得其他人都他妈是吃白食的,你有没有注意到?卢拉那些该死的家人都认为我在占她便宜,没过多久,”他举起一根手指指着太阳穴,做了个表示厌烦的动作,“他们就开始干涉我们的生活,让我们之间产生了隔阂,你知不知道?”
他抓起桌上的一个芝宝打火机,飞快地打火。他想把火打着,但斯特莱克注意到,达菲尔德说话间那小小的蓝色火星总是一明一灭。
“我想,他可能觉得他妹妹应该找个像他那样的会计,一个该死的有钱人。这样才能过上好日子。”
“他是个律师。”
“管他的。有什么区别呢?都是尽量帮有钱人敛财,不是吗?他已经从他老爹那儿拿到该死的信托基金了,他妹妹怎么花自己的钱,跟他有个屁关系?”
“具体来说,他反对他妹妹买什么呢?”
“我呸。他们全家都一个样,该死的!如果卢拉按他们的方式放弃那些钱,把钱存在家里,他们才不会在乎她干什么呢,那样的话,她想干啥都行。卢拉知道她全家都是些唯利是图的混蛋。但是,我之前说过了,她家人的态度多少还是影响了我们的关系,影响了她的想法。”
他把熄了火的芝宝扔回桌上,抱着膝盖,绿松石般的眼睛仓皇失措地看着斯特莱克。
“所以,他还是认为是我杀了他妹妹,是不是?你的委托人还是这么认为的?”
“不,他应该没这么想。”斯特莱克说。
“他那木鱼脑袋终于开窍了嘛。我听说警方断定是自杀之前,他到处宣扬是我做的。幸好我他妈有铁板钉钉的不在场证据。去他妈的,死混蛋!他们全家都是混蛋!”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但依然很紧张。接着他站起来,往自己那几乎没动的杯子里加了点红酒,然后又点燃一根烟。
“关于卢拉死的那天,你有什么事可以对我讲讲?”斯特莱克问。
“你是说,那天晚上?”
“那天白天也很重要。不过,有些事情我得先跟你确认一下。”
“是吗?那就说吧。”
达菲尔德一屁股坐回椅子里,又把膝盖抱到胸前。
“从中午到晚上六点,卢拉不停地给你打电话,但你都没接。”
“是的,”达菲尔德说,他开始很孩子气地抠自己牛仔裤膝盖上的小洞,“我很忙。我在工作。在做一首歌。我可不想被打断思路。”
“所以,你不知道她在给你打电话?”
“不,我知道。我看到她的号码了。”他摸了摸鼻子,抱着胳膊,腿往玻璃桌上一伸,说,“我想教训她一下,让她也猜猜我到底在干什么。”
“你为什么觉得她需要教训?”
“还不是因为那个该死的说唱歌手。要是说唱歌手住进那里,我希望她能搬来跟我一起住。‘别傻了,你不相信我吗?’”他惟妙惟肖地模仿卢拉的声音和表情,女孩子气十足,“我对她说:‘你他妈才别傻了。要让我放心,就过来跟我住。’但她不愿意。所以我就想,这两人多半有猫腻。我想,好吧,亲爱的,那我们就走着瞧。于是,我叫来埃莉·卡雷拉,跟她一起写了点东西。然后,我带着她去了乌齐夜总会。该死的,卢拉凭什么抱怨!这只是工作,就是写写歌而已。我们只是朋友,就像她和那个流氓说唱歌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