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11(第6/8页)
她又露出那种笑容,而且嘲讽的意味更为明显。“可我不像你说的,是个普通人。”她手里拿着一盒烟,“介意我抽根烟吗?”
“请便。”
“很多美国人会介意。你们对这有种偏执,不是吗?”
她问这些并不是想要答案,所以伯恩也没回答。他看着她点烟,深深吸了一口,再奢侈地缓缓吐出来。“没错,我不是一般人。”烟雾缠绕着她,“我是法国外交部的人。”
伯恩坐定不动,但在桌面下,一只手已经握住戴伦给他的陶质手枪。
麦琳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对他摇摇头。“放松点,杰森。雅克不会陷害你,我们都是你的朋友。”
“我不懂,”他重重地说,“如果你是外交部的人,亚历山大更不会把你扯进他在做的事,以免害你背叛你的单位。”
“没错,好些年来都是这样。”杜蓉吸了更大一口烟,再从鼻子慢慢呼出。她呼气时习惯稍微抬起头。“不过最近发生了一件事。我不知道是什么,虽然我也曾恳求他告诉我,他还是不说。”
她透过烟雾看着他,这是情报人员惯用的技巧,可以避免显露内心的想法或感受。不过,伯恩从她的眼中知道她在想事情,而且她已经卸下了心防。
“杰森,请以身为亚历山大老友的身份告诉我,你曾见过他害怕吗?”
“没有,”伯恩说,“亚历山大什么都不怕。”
“嗯,可是那天他真的很害怕。所以我才会要他告诉我是什么事,这样我才能帮得上忙,至少让他不受到伤害。”
伯恩往前倾身,现在换他的身体跟刚才的杜蓉一样紧绷了。“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礼拜前。”
“他一个字都没透露吗?”
“只提到一个名字,费利克斯·希弗。”
伯恩的心跳开始加速。“希弗博士替先进国防研究计划局工作。”
她皱眉。“亚历山大告诉我,他是为战略非致命武器理事会工作的。”
“那是中情局的附属部门。”伯恩半是自言自语地说。破碎的线索总算开始拼凑起来了。
亚历山大·康克林是不是让费利克斯·希弗离开先进国防研究计划局,然后进了理事会?当然,对康克林来说,想让希弗“消失”一点也不难。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只是为了占国防部的便宜,这么做根本不值得,因为他无法应付他们的抨击。亚历山大·康克林之所以需要费利克斯·希弗,一定有其他理由。
伯恩看着麦琳·杜蓉。“希弗博士就是亚历山大害怕的原因吗?”
“他不肯说,杰森。但还能有什么原因?那天,亚历山大在很短的时间里拨出和接听了一大堆电话。他非常紧张,我知道当时一定是什么任务的紧要关头。我听见好几次希弗博士的名字,所以我想他可能就是任务的目标。”
沙弗依调查员坐在车里,听着雨刷的声音。他讨厌下雨。他太太离开他那天下着雨,他女儿去美国念书那天也下着雨,从此后他再也没见过她们。他太太现在住在波士顿,改嫁给一个刻板固执的投资银行家。她生了三个孩子,有一栋房子,还有房地产,要什么有什么;而他现在只能坐在这可恶的地方——这里叫什么?啊,对了,古圣维尔——他坐在车上咬着指甲。还有,最糟的是,又下雨了。
但是今天可不一样,因为他就要接近中情局的头号要犯。只要他抓到杰森·伯恩,他的职位必定会一飞冲天,说不定总统还会亲自召见他。他看着对街——罗宾内特的车就停在那里。
他从外交部调来资料,知道了罗宾内特车子的厂牌、样式跟车号。他的同伴告诉他,罗宾内特出了机场后,就往北上了A1公路。于是他向总部查询负责北方情报网的人,然后有条不紊地通知各单位——他还记得林卓斯的警告,避免从无线电透露消息,因为警用频道并不安全。他的联络人都没看到罗宾内特的车,这让他觉得有点沮丧;不过,后来有位叫洁斯汀·贝若的联络人说,曾在一个加油站看到罗宾内特的车子,还跟他交谈。她之所以记得,是因为罗宾内特看起来不自在,有点紧张,甚至有些无礼。
“你觉得他的举止很怪吗?”
“对,没错,虽然我那时没想太多,”贝若说,“不过现在的确觉得怪怪的。”
“他一个人吗?”沙弗依调查员问。
“我不确定,当时雨下得很大,看不清楚车窗里面,”贝若说,“老实说,我只注意到罗宾内特先生。”
“对,他是个英俊的家伙。”沙弗依干干地说。贝若帮了他一个大忙。她知道罗宾内特往哪个方向走;等他们到了古圣维尔,她很快就在一排混凝土公寓大楼前找到他的车子。
杜蓉无意中看见伯恩的喉咙,随即拈熄了烟。“你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来吧,我们处理一下。”
她带他进浴室。四周贴了绿色跟淡黄色瓷砖,墙上有扇窗可以看见街道,些许光线从窗口透了进来。她让他坐下,用香皂跟水帮他清洗伤口。
“血止住了。”她一边说一边在发红的伤口上擦药,“这不是意外弄伤的。你跟人搏斗过。”
“要离开美国很不容易。”
“你跟亚历山大一样口风很紧。”她稍微往后,似乎要更看清楚他一点,“你很悲伤,杰森,非常悲伤。”
“杜蓉小姐——”
“叫我麦琳就好。”她拿出专用绷带跟消毒纱布,还有一卷手术用胶布,盖住伯恩的伤口。“你一定要三天换一次药,知道吗?”
“好的。”他回应她的微笑,“谢谢你,麦琳。”
她将一只手放在他脸上。“看你多么伤心。我知道你跟亚历山大很亲近,他把你当作儿子看待。”
“他这么说?”
“他不用说;每当他提起你,脸上的表情就不一样。”她检查伤口的包扎,“至少我知道,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替他难过。”
伯恩很想告诉她事实,令他悲伤的原因,不只是亚历山大和莫瑞的死,另外还有跟可汗的相遇。不过最后他还是保持沉默。她已经够难过了。